31岁女子与白血病抗争7年 “我能活下来就是一个奇迹”

首燕在父亲照顾下在陕西省人民医院住院复查

“希望爸爸可以一直陪着我，希望他健健康康。”这是四川阿坝州姑娘吴首燕最大的心愿。14岁时妈妈因病去世，24岁患上白血病，7年时间复发3次，吴首燕平均每个月住院一次，一年大半的时间在病床上度过。每一次住院治疗，都是她的爸爸寸步不离照顾着她，为节省开支，和她挤在1米宽的病床上。

“那会儿要熬过去太难了”

10月15日上午，记者走进陕西省人民医院血液内科见到了吴首燕和她的爸爸吴兴富，父女俩正坐在病床上看着各自的体检报告。见血液内科主任王一进来，首燕腼腆地打了招呼，让王一帮她看一下体检报告情况。“白血病导致球蛋白过低，其他都好着呢，倒是你父亲的问题有点大。”吴兴富今年61岁，患糖尿病多年，因为血糖控制不好，有了并发症。“你要好好的，女儿都靠你照顾，你要是倒下了，女儿咋办？”听着王一的劝告，吴兴富笑着点头。

今年31岁的首燕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直处于困难模式，母亲有糖尿病，在她14岁时因并发症去世，全靠父亲一个人拉扯着她和弟弟长大。19岁那年首燕当兵了，复员后被安排到当地政府部门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可以陪着爸爸，也可以分担家里经济压力。可是天意弄人，刚刚工作2个月，不幸又降临到她身上。

一天下班她感觉很疲倦，就去当地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显示白细胞过高，医生以为检查有误，又查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高。“要不去其他医院看看吧，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白细胞。”因为当过兵，首燕的身体素质一直很好，听了医生的话，她也没当回事。第二天父亲陪着她来到华西医院，做完骨髓检查，诊断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她才傻了眼。

“就感觉脑子轰的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首燕说，确诊后，相处5年并且已经到谈婚论嫁的男朋友一声不吭弃她而去，只有父亲默默找人借钱、陪伴，在她的病床旁守护着。一次无意的检查中父亲被发现也患上糖尿病。母亲因为糖尿病并发症已经不在了，现在父亲患病，弟弟上高中还要花钱，首燕觉得生活没有希望了，就托人买了安眠药，想彻底解脱，幸亏被放学后的弟弟发现，被救了下来。

采访中，首燕的父亲告诉记者，现在用几句话就能说完的经历，那会儿要熬过去可太难了。第一次住院，首燕做了4次化疗，头发全部掉光，化疗之后，弟弟给她做了骨髓移植。多年过去，首燕依然清楚地记着日子，她说，2014年3月7日是第一次进入移植仓的日子。

“不能放弃，死也要死在医院”

后来，吴兴富在医院外租了房子，定期带女儿到医院复查。半年后的一次复查中，医生表情凝重，首燕的病复发了。回想起当时的情境，首燕一只手揪着额头，咬着嘴唇尽量把就快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她说自己吓坏了，这个结果就像是利刃一样插进心房。

复发后只能再次化疗，用药时首燕完全处于昏迷状态，医生每天都下病危通知书。抢救三天，弟弟再次给首燕输送细胞，救回了她的命。命救回来了，首燕却虚弱到生活无法自理了。身高1.6米，生病后瘦到了60斤，药物激素导致首燕的脸变得肿大，身体却是皮包骨头，陌生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这个掉光头发的“大脸娃娃”。那次住院，首燕在医院待了近一年，连水杯都拿不起，大小便全靠父亲照料。一直躺在病床上的她肌肉萎缩，身上也出现压疮，后来表妹告诉她，当时她的脖子上全部插着管子，家里人都以为她没有希望了。

治疗的过程漫长而煎熬，快一年的时间，首燕的身体指标终于恢复正常，出院后却因长期卧床不会走路。吴兴富每天给她按摩，带着她在院子里一步一步练着走，扶着她慢慢爬楼梯。不断的康复训练，首燕会走了，却又开始头疼。到医院复查，谁也没有想到，这次骨髓没有复发，癌细胞又转移到了脑袋上。医生给首燕安排了19次放疗，因为她的身体差到极点，只能歇几天放疗一次，在医院40多天才结束放疗。

可再过一年复查，首燕又复发了。医生觉得没办法了，让她回家。可吴兴富怎么也不愿意，说死也要死在医院。找了很多次医生，医生建议到陕西省人民医院试试。“医生问还有没有5万块钱，有的话再去。”吴兴富以前是乡里有名的挣钱能手，家里养着出租车等，女儿生病后着急用钱，车被全部低价卖了用来看病。来西安前，所有积蓄全部花光了，吴兴富就去找亲戚朋友借钱。“低头借钱太难了，家里情况不乐观，都知道我家有个病号，是个无底洞，有的亲戚给借，也有的不愿意。”和首燕一样，吴兴富也总是面带微笑，这个年轻时风风火火的挣钱能手回忆起当时借钱时碰的一鼻子灰，还是笑着说：“钱没有，人还在就好了。”

“如果没有爸爸，我活不到现在”

2017年来到西安，弟弟给首燕进行了第三次细胞输送。在省人民医院血液内科治疗后，首燕的病情改善了很多，体重增至80斤，头发也长回来了，截至目前都没有复发。如今每三个月首燕会来西安做一次复查，复查后再回到阿坝州上班。从上班的镇上到西安要倒三趟车，一趟路程花费三天时间，首燕却觉得没什么辛苦的，她已经习惯了全年求医，免疫力下降经常感冒发烧，回到老家也要经常住院。

女儿患病后没有精力控制自己的血糖；胆结石手术三天后下床照顾女儿，现在经常觉得胆囊疼……这些年为了照顾女儿，吴兴富也落了一身的病。“做生意要有本钱，打工要有力气。”这几年医保报销后，首燕看病还是花费了近百万元，吴兴富岁数大了没办法打工，去年在工地上干了一个月，因为搬不动水泥被工头辞退了。现在家里开支全靠首燕一个人的工资维持，每次复查都是刷信用卡或借钱，东凑西补着等医保报销后再还钱。吴兴富从来不会羡慕别人的生活有多好，他说只要女儿能活下去，就是他最大的满足。

首燕的微信里加着很多白血病友群，和她一起做移植的病人大多不在了，群里的病友一批又一批地进出。每天像个熊猫一样被父亲和医生保护着，首燕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就是一个奇迹，她的心里充满感激。“如果没有爸爸，我活不到现在。”首燕说，父亲当爹又当妈地照顾着她和弟弟，她生病后更是尽量做到细心，填补母爱的空白。除了父亲，首燕感激的人很多，弟弟为了给自己输送细胞也免疫力低下、弟媳妇任劳任怨给家里奉献、王一医生在她没有路费回家的时候给她订购机票、单位领导同事的照顾、战友的帮助，甚至是离她而去的男友在最初患病时给她的动力……这些都记在心里。

首燕现在心态很好，她觉得无法掌握病情，那就顺其自然吧。只不过会刻意回避一些影响情绪的信息，比如病友群中有人离开，又或是有关感情的电视剧。未来的日子，她只要父亲一直健健康康陪着她就够了。文/图记者马相

记者手记

幸福的人是相似的，而不幸的人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为不幸。就像首燕父亲所说，这是几句话就能讲完的经历，我们却很难想象他们当时是如何熬过来的。采访过程中，讲起过往的艰涩，首燕一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她说这么多年被生活锤炼得“百毒不侵”，自己已经释然了，唯有看着父亲日渐衰老心有所愧。希望阳光早日照进这个苦难的家庭，首燕和她的父亲能身体健康。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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