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户家走出堆漆彩绘传承人 开办传习所 不怕没人学

罩漆阴干彩绘抛光打磨扫码看视频百里千刀一斤漆，精美绝伦还属它。大漆在远古，经历了从民间进入宫廷，又“飞回寻常百姓家”；随后又从普通生活中逐渐升华到艺术领域。漆艺诞生至今已有8000年的历史。历经时间的洗涤，依然历久弥新，光彩夺目。陕西省唯一一位堆漆彩绘技艺传承人汶军祥，自18岁接触漆艺至今已有32年之久。大漆，将他的家庭生活装扮得丰富多彩，也让他的艺术人生色彩斑斓。

秦岭山下深藏大家

入秋，就到了一年一度采割生漆的季节。

漆树属于有毒树种，采割生漆的人需要经过反复接触产生抗体以后才能从事这项工作。普通人接触之后皮肤会产生灼烧感，并且奇痒难忍。

生漆在被人类发现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不是普通之物。采割生漆时，树皮被割开一个倒八字形，乳白色漆液如漆树流出的泪水。经过和氧气接触，由白变黑，成为生漆。

此漆非彼漆。加入桐油经过熬制成为大漆以后，与现在市面上各种化工漆截然不同，没有刺鼻难闻的味道而是有着淡淡的清香味。大漆具有防潮、耐高温、耐腐蚀的天然特性，甚至有防微生物和杀菌等多种优点。尤其是防腐蚀，有着“一漆入土，千年不腐”的说法。

我国历史上，出土的文物有8000年的漆弓和7000年的漆碗。大漆最早被人们用来漆染器物，达到防水耐用的效果，随着工艺的进阶和消费水平的提升，逐渐进入艺术创作领域，出现彩绘、浮雕等技法，流行于社会高层。

而从事漆艺的匠人们也代代相传，与漆进化，与漆共舞。

8月5日，记者从西安驱车2小时，来到宝鸡市眉县曲兴村。几经打听，曲径通幽处，一座庄园静卧在秦岭山脚下。青灰色院墙左右“搀扶”出一个高大的门楼，门楼中镶嵌着两扇靓丽鲜艳的红漆大门。陕西省漆艺传承人汶军祥就住在这。

少年好画拜师学艺

车尚未停稳，一位中年男子走出门来。一身干净利落的唐装，手把着一个紫砂茶壶：“我是汶军祥，村子深不太好找啊。”

走进院中，迎面的影壁墙后茂竹婆娑，硕大的浮雕福字倒立于上，旁边显眼处挂着“眉县堆漆彩绘技艺传习所”的牌子。转过影壁墙，眼前豁然开朗，一条20米的红砖小路两旁，一边瓜果飘香，一边花草繁茂。小路尽头，便是一栋C字形庭院。

踱步进入客厅，但见满屋的屏风壁画、器物家具，凤憩佳木上，龙游古树间，个个油亮炫目，件件巧夺天工。

饱足眼福回到院中，汶军祥开始讲述他的从艺经历。

“别看现在的家里像模像样，早年间穷着呢。”回忆起最初学艺时的经历，汶军祥说，“小时候兄妹4人，父母都是庄稼人，要养活一家人不容易，读完初中就面临回家务农，我决定必须学得一技之长，挣脱靠天吃饭的命运。”

上世纪80年代，用大漆漆染家具依然是富庶人家才能消费得起的。此漆艺在眉县当地一直有着较好的民间基础。加上紧邻秦岭山脉，在生漆原材料采购上，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略有绘画基础的他，十分看好这门手艺。打听到镇上一个做漆活的老艺人邓明奎，他拜师学艺，从此开启了他的漆画生涯。那一年他18岁。

三年锤炼深得师传

学艺是枯燥的。

画家要熟悉纸张的特性，漆匠必须得通晓木性。木质不同，吃漆程度也不同，密度大的吃漆少且不易变形、不开裂，反之则可能因底胎的不稳定导致前功尽弃。

因此，学艺先从打底胎开始。通俗地讲，就是打砂纸，底胎以木头占多，也包括金属胎、紫砂胎、陶器胎、瓷器胎、皮革胎甚至石头等一切可以让大漆附着于上的任何物体。“大漆本质上是一种胶，所以有‘如胶似漆’之说。漆的适用性很强，麻线、蛋壳、玻璃……都可以用漆粘贴。”闲聊时的汶军祥一旦谈到漆活，一双眼立刻变得闪闪发亮。

有了基础之后，才正式开始上漆。其中又包括胎裱、刮灰、打磨、上底色漆、扎制小孔图稿、落稿、堆漆、贴金、彩绘、罩漆、推光等数十道工序。

枯燥的学艺过程，汶军祥坚持了3年。

南下游学吸收精髓

上世纪90年代，正赶上南下的打工潮。完成三年学艺两年效力传统行规，汶军祥带上学艺期间完婚的妻子，南下广东、福建、江苏等地游学深造。

尤其是在福建和江苏漆艺发源地，汶军祥仿佛一块掉进漆桶的海绵，畅快地吸收着传统技艺的养分。“在南方各省辗转的8年里，福建和江苏的漆艺厂都上了规模，各个环节都按分工进行，全部是流水线作业。”这让汶军祥大开眼界。

特别是江苏扬州的雕漆，有的漆层达到数十层，圆润厚拙，稳重坚固。在雕刻的题材上涉猎广泛，剔犀髹漆方式，也是剔黑、剔红均有。

这些经历，让汶军祥深受触动。腻子粉中加入快干剂缩短工期，现代工具在浮雕中的使用，大漆如何与茶杯茶壶等餐饮器具结合，怎样将壁画打入高档场所带来收益……这些都是自己老家学艺时不曾见到的东西。如何将手工作坊变成现代生产流程、紧跟时代的步伐等一系列问题在汶军祥的脑海里崭露雏形。

2008年，他带着对新潮的思考和理解，带着融合了南北精髓的漆艺，带着同样掌握了漆活儿各个流程和秘诀的妻子高华，回到了西安。

在和既是学徒又是妻子的高华商量以后，他先后在太华路、团结村和港务区，按照南方的经营模式开店、收徒。漆活也从先前的家具、棺木等拓展到小饰物、器皿、壁画等行业。收费方式也从原来几百元上升到万元。艺术上他融贯南北，效益上他在关中地区也是首屈一指。

2019年，他的非遗传承项目从县级升级到了市级。堆漆彩绘技艺，陕西唯一。

不忘传承收徒孝老

为了术，他背井离乡远走南方，为了艺，他回家潜心实践。

“我们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父母年龄一过70岁，便不能再让他们下地干活，不然后辈便会被戳脊梁骨。要么被笑话无能养活不了老人，要么便是不孝。”2018年，双亲已到古稀之年。汶军祥决定回家尽孝。

“走，我带你看看我的工作间。”穿过陈列了各式各样的漆艺成品的展览间，荫房和打磨操作间位于后院。汶军祥说，漆艺是以古老材料和工艺来展示当代审美的艺术，须对色彩、光泽、肌理、质感等多种视觉元素有深刻理解和熟练把控。

从事漆艺32年，古老的漆绘艺术传达的那种含蓄、内敛、深邃的东方精神，已经融入汶军祥的身体内。他随手拿起一个首饰盒，对着光线，演示了一番。

时至今日，手工作业日渐式微。汶军祥也意识到这种变化，已得真传的徒弟有7个，传习所也是经常有人慕名而来。平日里有乡亲请活儿，他从不推辞，“钱多钱少不是问题，没准在干活的时候，就会发现一些好苗子。”汶军祥说，“经济上我也完全能应付，一个紫砂品茗杯经过犀皮漆处理，手工费就能挣到二三百元。经济时代效益先行，能挣钱，就不怕没人学。”

文/图本报记者李宗华

传承老手艺·寻访群众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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