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一辈的老爷爷开始讲述这些故事,但这些故事被一辈辈地流传了下来,却是不争的事实。一个姓氏被冠在地名上,这个地方一定与这个姓氏有一种非常紧密的历史渊源,像崔家沟、李家洼、陈家山、高家坪等等。
对于陈炉古镇来说,作为姓氏的“陈”字似乎与这个历史文化名镇没有多大的关系。镇上二十九姓人家,陈姓是有,只是所占的人口比例绝对是极少数,从任何角度去考虑都将不会影响古镇冠名这一重大议题。所以,陈炉镇的“陈”字只能从陈旧古老的角度去探究,也可以理解为是耀州窑一系最陈旧的老窑场。
不仅如此,“陈”字后面加上一个“炉”字在地名里面也属极少见,认识了陈炉古镇之后就会对这个“炉”字有一个直白的认识:该古镇千秋不变的产业是陶瓷生产和销售,而生产陶瓷需要的是烧造陶瓷的炉子和炉火。正因陶瓷制造和销售是古镇久远的历史,这个“炉”字入地名就应当是理所当然的了。
陶瓷制造与销售的历史久远,烧造陶瓷的窑炉与这个产业一样久远,”陈”字从窑炉古老陈旧的角度去修饰“炉”字并作为地名就不难理解了。
陈炉的陶瓷制造和销售历史有多久远,似乎从这个名字上讲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过去的历史中,陈炉人为古老的陶瓷烧造历史而骄傲,如今他们也为陈炉地名而骄傲。
陈炉被评为陕西省第一个历史文化名镇是当之无愧的。像古华原拥有孙思邈、柳公权、范宽和令狐德棻这些灿若星辰的历史人物一样,古同官拥有寇慎和崔乃镛,他们对陈炉古镇传统产业与历史文化有深入骨髓的认识和评价,在各自的著述中均有大量的篇幅去描述和赞美。
但作为特定时代的人,他们对古镇历史文化的了解也是有限的,尽管他们的学识与阅历大大开阔了他们的视野,但埋藏在历史云烟深处的真相,他们也不可能尽得了。加之他们两人一个在苏州知府任上辞官归故里,一个在湖北督粮道任上被革职回家,一生满脑子装的是官场仕途上的倾轧与黑暗,没有精力去研究,只有在梦中怀恋与追慕故乡的久远历史与传说。
倒是因家里实在没有财力供其上京赶考和交游的老秀才牟松堂老人对此有了翔实的研究与记录,使古镇的后人们有了研究的依据。老秀才在钻研佛道之学多年之后神秘失踪,给家人乡人留下永远的不解之谜,他活得那样的纯粹,那样的恬淡,那样的清晰明了,书写了一部磊落坦诚简单明快的历史。富足时潜心研究学问,心境改变时毅然去追求心目中的至高境界。
爷爷的父亲,我的曾祖父雒秉顺与老秀才是同时代人又是亲戚,因而爷爷有机会聆听老秀才所有的研究结果。振聋发聩也好,瞠目结舌也罢,古镇历史之久远与辉煌,使爷爷处于一种强烈受惊的状态。可以想象爷爷当时的神情,屏住呼吸聆听,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漏下每一个细节。专注而痴迷,震惊而感奋,像打开了一扇透视历史的窗户,向他展示了从未经历过的世界,从此他走路的脚步都变得坚定而有力,呼吸也变得深长而庄严。
曾祖父雒秉顺继承祖业以建窠挖煤供应陶瓷业生产为生计,为人义气,孔武有力,但在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之后,变得谨小和蔼,由一个张扬的人转变成了一个安详而恬淡的人。终其一生只做了一件使自己人生圆满的事,就是照顾妻子的身心健康。
爷爷的大名叫雒安昌,小镇上的人私下都叫爷爷原来的小名———雒武。后来爷爷又改为雒安信,那是奶奶请示了曾祖父雒秉顺之后叫出来的,实际上是奶奶给爷爷起的名字。这个名字成就了爷爷英名的同时,也在那个混乱的年代葬送了爷爷的性命。
爷爷被绑在清凉寺大雄宝殿前的参天古柏上,手持利刃的刽子手一刀一刀剐下他的筋肉,而他只在临断气之前拼着气力吼道:“为啥这么对我?为啥?”之后,奶奶托人给爷爷的拜把子兄弟杨旅长送去了爷爷日常使用的丈八长鞭,而自己包袱中背了爷爷那个使用了多年的高把窑变小号老碗,带着他们唯一的儿子,骑了一匹骡子,在早晨的红阳里离开了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古镇,从此再没有回来过。
这一件事,使爷爷对自己的人生建立了坚强的信心,最终安详而满足地随妻子而去,成就了自己内心宁静安然的人生。
故事中的梁泾渭教授总结说,在一座陶瓷小镇的历史中,有那么多纠葛与惊险,有那么多血腥和辉煌,那么多缤纷与繁复,以及那么多的猜测与疑惧,叫时人惊悚后人回味的,还真的不多见。
故事像一缸腌制多年的酱菜,味道深长而厚重,但酱色太重叫人分不清丝丝缕缕。陶土是一份自然的馈赠,陶瓷制作是千年不变的产业,世事变迁与行业情形的变幻与竞争,演绎出来酱色的历史,有许多包容与情义,有几分相争与较量,有大义凛然的担当也有蝇营狗苟的暗枪。
史诗记述的是撼动历史的波澜壮阔和与之相适应的美丽传说,而真相的横截面却饱含了诸多骚动与苦楚,意外与无奈。也许这就是生活的实相,也是历史本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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