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常价值之守护与回归 潘江忠杂文《话糙理不糙》之美学意蕴 □张国荣

近年在文学创作中，以书写底层叙事驰名圈内之右江日报社总编辑潘江忠先生，其笔下之杂文，每一篇都以鲜明之问题意识、浓烈之现实关怀和直面生活之情感态度直切时下人们之精神问题与生命尊严，呈现出一种深邃之思想品格与崇高之艺术追求。通览文本，一条清晰之叩问精神之叙事脉胳隐现其中，即将大千世界中各色人物置身于社会底层与时代洪流中，通过思辨与剖析，或进行灵魂救赎，或点亮人们身上潜隐之传统价值，以回归或持守人类千百年来探索积累所形成之恒常价值。其中，《右江日报》“澄碧湖”文艺副刊发表之杂文《话糙理不糙》（上、中、下）（见《右江日报》2019年4月16日、4月19日、4月26日）即最具代表性。

何谓“恒常价值”？“恒常价值”者，乃是指包括中华民族在内之世界各民族在长期生产生活斗争中所为人类探索贡献之公平、善良、勤劳、仁爱……等价值谱系与道德范式也（参见陕西当代作家陈彦《现实题材创作更需厚植传统根脉》一文，《人民日报》2013年2月22日）潘江忠先生杂文《话糙理不糙》善于从乡野市井与边缘人群中发掘并呼唤弘扬人类恒常价值中之善良、仁爱、勤劳、谦恭、礼让等传统美德（文化），成为其杂文之精神骨架，以表现其思想情怀和艺术追求。可以说，潘江忠先生当下杂文创作具有一种回溯传统与人性审视意味，其表现手法大致有三：

首先，在与人“聊天”中，道出了传统文化（美德）在当下精神谱系中之遭遇与衰落，彰显坚守民族传统美德（文化）之艰难与困境。潘江忠先生在回溯与致敬传统文化（美德）时，并不是一味固执己见地进行宣讲（说教）或颂扬，而是别出心裁地借“回乡”跟村人“吃酒聊天”，从村人口中听来“朴实而又耐人寻味，句句在理”之民间种种“智语”，并由此生发开去，将其与当下芸芸众生之言行作比较，一方面浓墨重彩地展示着当下人物心灵之善与人性之美，另一方面又将这些善与美撕裂开来，暴露其在当下社会中之疲软与无力（甚至丑恶），展示人们在坚守善与美时之苦苦精神挣扎，从而喻示传统美德（文化）在当下精神谱系中之遭遇与困境。以上篇“天亮了才尿床”此节文字为例，文章以“我”在“大清早”被“一阵阵孩童的啼哭声扰醒”开篇，接下方知道此孩童是因为“尿床”而被大人喝骂所致。然后将此现象与临近退休因贪腐落马之贪官作类比，指出导致此种现象出现是因为其“没有从小孩天亮尿床得到启迪”，忘掉初心和使命之所致。读后促人猛醒，充分表现了潘江忠先生对当下人们精神问题之批判与思考，与对传统文明危机之冷静审视。

其次，于娓娓叙述中，引导人们将批判与反思之触角伸向人性之自我检视与反省。即是说，《话糙理不糙》大多情节都是具有人性自省意味的，它们所指涉和隐喻之文本意义大体一致。因此，作者在文中，为重拾人们生活自信心，找准人生定位，找回迷失中自我，完成个人“成长”历程，因此文章以谈心语气娓娓道来，以唤起、引导人们将批判与反思触角伸向人性之自我检视与反省，具有很强说服力。如上篇“扛X不懂换肩”和“脱裤子放屁”二节文字，前者讽刺现实中那些办事古板不灵活之“套子中人”，后者则嘲笑那些做事多此一举、画蛇添足之蠢人。此二者做事都少慢差费，给人留下笑柄。然作者于此并非一味讽刺与嘲笑他们，而是以启蒙之温暖笔墨，倡导、鼓励他们在工作中“要多动脑筋，想尽一切办法，努力做到事半功倍，才能在职场上有一席之地。”我想作家如此着笔，在一定意义上，就是引导人们将批判与反思之触角伸向人性自省与反思上，增强了作品之艺术感染力。

再者，结合话题，选取典型事例透视大时代。在此文中，为强化话题表达效果，潘江忠先生别出心裁地一如既往以社会底层小人物为故事主角，既写出他们于卑微中奋斗图强之事迹，亦写出他们虽贫困却做人文明之举动，于此之中，有出身卑微却“敢想、敢干，靠林下养鸡硬闯出一条致富门路，成了闻名十里八乡的致富典型”之穷人之子（上篇“眉毛先比X毛长，X毛倒比眉毛长”），有因经济条件限制，办喜事时不可能将所有亲戚都请到场，过后在路上遇见没被邀请之人时总说“手长袖短”之文明智者，（下篇“手长袖短”），我以为，潘江忠先生精心选取这些典型事例来解说例证民间“智语”之内涵，无疑是有深意的。一来增加话语之信度和说服力，二来以一种悲悯之心为时代小人物立传。意在说明小人物才是社会时代之主力，千姿百态小人物之生活才是当下人间世相之本质。同时亦说明关心普通人之悲喜命运是文学之本义。与此同时，潘江忠先生于文中，在援引流传千百年之民间“智语”时，注意将符合乡下人身份、性情和话语词句和语态，以及叙述对象之处境、心理和情感入木三分地呈现出来了。可见，在对小人物关怀中，巧妙地透视时代风貌和彰显文学精神，是潘江忠先生杂文大境界与大情怀体现之生动体现。

当代著名美学家李敬泽先生指出，一个作家在谈论“现实”时，他的分量、他的眼光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他的世界观、中国观。（参见李敬泽、李蔚超《历史之维中的文学以及现实的历史内涵——对话李敬泽》，《小说评论》2018年第3期），无论是小说书写，抑或杂文创作，潘江忠先生之根须总是扎根于现实土壤之中，他对现实及社会问题之积极介入，对社会底层人物之密切关注，以及对时下人类精神动向之悉心关怀，无疑会成为他认知现实、理解生活及迸发创作灵感之重要资源与切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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