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聪水蜜丸”事件维权者访谈：中国不孕不育患者群像

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医生张少聪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精心缔造的治疗不孕不育“大业”，这么快就崩塌了。在被打假之后，他清空了自己的头条号和微博内容，并开始为患者退钱。

因为一个“不听话”患者在群里的质疑，唤醒诸多对其深信不疑的患者，患者之间互相联系沟通信息，秘方“水蜜丸”原形毕露，最终演变成一场倒戈维权战役。

这些患者多为女性，来自天南海北，共同的目的让她们走在一起，她们的故事和备孕经历也浓缩出中国“不孕不育人群”的群像。

从西医到中医，从北京到广州……她们似乎中了生育的魔咒，求子心切之下面对“秘方”也会花费重金购买、然后毫不犹豫吞下。漫长、艰辛的备孕之路，求子的执念让她们义无反顾、不曾放弃。

笔者采访了几位“张少聪水蜜丸”事件维权者，记录下她们的备孕故事。

结婚了，生育是两个家庭的事

讲述者：31岁女性

我2016年10月结婚，今年已经31岁了。

成家后就是想快点有孩子，从结婚到现在肚子一直没“动静”，婆家现在表面不讲什么，私下肯定还是有意见。

本打算要去做试管，老公在头条上看到张少聪医生宣传的“成功案例”，被老公硬叫着过来了。

看张少聪“成功案例”之前，已经多次去医院检查。每次去医院要排很长的队，有时候今天去了，明天还要去，现在不孕不育这么严重，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怪国家要开放二孩，现在很多一胎都是难上加难。

我们挣的钱都用在这上面了，因为老是请假看病，现在工作也没法干，准备辞工回去静养，不行就试管。

我不准备看中医了，中药也吃得太多了，看到药都反胃。

年底都怕会友，对我个人而言，孩子没那么重要，但是结婚了，生育是两个家庭的事，为了孩子得拼了。

人生望不到边际

讲述者：38岁女性

我和老公今年都38岁，结婚十一年，前半生我们都为孩子而活，可能与其他人不太一样，我们是失独家庭，更希望要一个孩子。

结婚当月我就怀了第一个孩子，男孩，很健康，全家都很幸福。不过孩子在3岁的时候被确诊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我带着孩子奔波在郑州、北京、天津、上海各大医院，2015年我的第一个孩子还是离开了。

第一个孩子离开后，我们特别想再要一个孩子，备孕两个月后却没有怀上。此后，我经历了母亲身患乳腺癌、父亲患癌去世、公司倒闭，我都不知是怎么扛过来了。

在母亲的殷切期盼下，2018年我又开始备孕。备孕两个月没有成功，检查发现由于身体健康原因，我们必须选择试管婴儿。

试管之路异常艰辛，4个多月，我和老公往返河南、陕西两地，花了不少钱，受了很多罪，最终没成功。

每天天不亮去医院排队，取卵的疼痛让我至今难忘，最后却一个胚胎都没有，在医院花了四万，吃住、路费六千。钱都不算，失望、绝望、挫败感和惶恐感充斥，人到中年没事业、没儿女，人生望不到边际，一度消沉了半个月。

回想起今日头条上无意间看到张少聪分享的治疗男子精子畸形率高的案例，看到和老公类似疾病的“成功案例”，我们想再试这一次，还不行就打算放弃了，我们迅速抢票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赶到广州。

后来我真的怀孕了，我的“成功案例”还上了张少聪的头条，失独家庭求子成功的“催泪弹”。

我也购买了张少聪的保胎“水蜜丸”，不过最终却胎停流产。

现在回想起来，我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我只吃了一天助孕“水蜜丸”就怀上，这几乎不可能。

没想到我这样的人还是被骗，现在家里一大堆水蜜丸。

我是病急乱投医，折腾了这么久，我们这个群体的人都有非常焦虑的心情，希望接下来能怀上孩子吧！

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备孕

讲述者：37岁女性

我是晚婚，现在算高龄产妇着急想要孩子，自然受孕的时间不多了，特别着急所以把希望全部押在张医生身上，看张医生前后花了4万多。

现在我的工作就是备孕，在家熬中药和老公两个人一起喝，为了要孩子放下生意。

压力真的很大，看到医院都怕了，面对家人的催促，内心更加焦虑和着急。

还是会找医生继续看下去，实在不行打算做试管婴儿，不会放弃，我相信一切都是缘分，强求不来！

去医院多了，有些事情看透了

讲述者：41岁男性

去医院多了，有些事情看透了，人生就是这样，没有一件事是顺的，习惯了。

每天晚上，父亲都会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小孩在身边，老了之后有人照顾。

结婚十多年，因为治疗妻子妇科疾病一直不能进行受孕，陆陆续续看了四五位医生，本打算放弃，别人介绍之后就去了，还是想要试试希望自己能生一个，没想到却上当受骗了。

（陈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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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助生育市场快速增长

弗若斯特沙利文的报告指出，2017年，中国大约有4770万对不孕症夫妇，预期在2023年将增加至约5620万对。届时，中国不孕症患病率预计将从2017年的15.5%增加到18.1%。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还是环境污染、工作太忙、生活不规律不健康等因素。

从全球范围来看，这一情况也不乐观。报告显示，全球不孕症患病率已由1997年的11%上升至2017年的15%，预计到2023年将上升至17.2%。

在这样的背景下，不得不说，辅助生育治疗是一门大生意，有赴港上市的辅助生殖服务供应商在其招股书中引用弗若斯特沙利文的报告直言，辅助生殖服务市场前景广阔。

2016年，原国家卫计委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15年底，我国年均完成辅助生殖技术治疗70万例。而据和达资本报告分析，采用试管婴儿的比例和人工授精的比例是2:1。每例试管婴儿平均需要2个周期，每个周期的治疗费用大概是3万元；人工授精平均需要3个周期，每个周期治疗费用大约是5000元。根据上述数据测算，我国辅助生殖市场规模约为150亿元。

弗若斯特沙利文的报告指出，全球辅助生殖服务市场已由2013年的187亿美元增长至2017年的234亿美元，复合年增长率为5.8%，预计于2023年进一步增长至318亿美元，自2017年起计的复合年增长率为5.2%。

报告称，中国的辅助生殖服务市场同样增长迅速，已由2013年的115亿元增加至2017年的221亿元，相当于复合年增长率17.7%，预期中国辅助生殖服务市场于2023年前增长至527亿元。

（刘晨光吴泽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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