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府街的外婆家 我与表兄弟常被叫去喝鸡血

我童年时的外婆家、青年时与先生租的房子，都在正府街这条不大不小的小街上。

说到外婆，外婆家在大街上开了个不大不小的面馆，她是老板和老板娘的女儿。外曾祖母共生了9个孩子，活下来的仅外婆一个，多么痛心，多么受宠。

外婆进过私塾，有一点文化，她坚决不裹足，她的母亲也十分将就她。上世纪30年代，外婆16岁，家里带她到照相馆拍了张照片，大辫子，合身而苗条的旗袍，一条长大的围巾显得很文艺，白净的脸有点大，但还蛮清秀的。外婆照完就不管啦，家里请的媒婆却出动了，她拿着这张照片来到了我外公张家。

外公家很久前从陕西来到四川，做古董生意。张家有个正当婚龄的少爷——我的外祖父——他当时已经医科专科毕业，读完书，在一家医院实习打工。张家见了外婆的照片，问过生辰八字，满意，般配。外婆坐着花轿嫁给了外公。婚后，外公自己开设了诊所兼中药铺，养活一家人。外公的红字医学课本早年我见过，而他的小针灸盒子也留给了我作了纪念。

正府街的这间四合院，原是一户姓钟的人家的，外祖父母全家搬去后，占了三十来平米的两间偏房，其他的几间平房除了钟家自己住外，被分配给了另外三家人，有的一家只有一间十平方米的小房。

虽然有了居所，小是小得可怜，总共两间房，各放一张大床。里面住外祖父母，外间住着大姨与我娘，后来小姨出生，真不知道她们是怎样挤下来的。幸好小姨出生后，外公已经进入公家医院当医生，后被派到离成都不太远的绵竹汉旺支援当地医院。外公长年不在家，外婆拖着三个女儿过活，也挤着住下了。

回到正府街的外婆家。全院只有一个厕所，位于院落角落。要上厕所的，到门外先要问一句：“有没有人？”没人回答才可以进去。里面就一个蹲坑，臭不可闻，天明时各家各户在那里倒用过的马桶，各家婶婶大姐们用竹刷刷着，脏水四溅。上世纪70年代，农民还要拖着扁圆形的木桶粪车早上进城收粪，那时候没有化肥，只能靠人肥、动物肥。“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指的就是人畜肥。

厨房也只有一个，全院公用。我家不到院子的公用厨房去做饭，因为就两个灶台，太挤啦。外婆的厨房是后门与外墙的空隙，上面屋檐瓦遮着，很暗，但算是有隐私了。有个蜂窝煤炉子，有一些杂物，常年亮着一个发暗的灯泡。

外婆家的厨房是别人看不到的，于是，好吃的她时不时地用当归红枣炖鸡或膀。我小时候在外婆家与表兄弟常被她叫去喝生鸡血。才杀的鸡，在开水里面躺着准备拔毛，鸡血加了点盐，我们像好汉一样端着，一人一口，相当生猛。外婆迷信生鸡血补生命力与气血的说法。鸡毛也归我们，拿到隔壁院子一个收鸡鸭毛的小铺，能挣两分钱。（袁亚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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