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仲呈祥
在中国话剧界,陕西人民艺术剧院很有实力,是祖国西北的一支主力军。近几年来,该院新创剧目的一个鲜明特色,便是注重配置地方文化资源,尤其是把产生了重大影响的当代陕西作家的文学名著改编搬上话剧舞台。从改编自陈忠实长篇小说同名作品的话剧《白鹿原》在全国各地巡演,令话剧界耳目一新,到改编自路遥长篇小说同名作品的话剧《平凡的世界》在京沪等地的成功演出,再次彰显了中国西部特色的诗意现实主义话剧艺术的强大生命力和感人魅力。
把长篇小说中平面的靠语言构架起的文学思维成功转化为话剧舞台上立体的靠表演完成的视听思维,确非易事。
首先,需要对原著精神灵魂和价值取向的精准把握。这就是路遥执着坚守的为农民抒怀、为农民抒情、为农民呼号的诗意现实主义创作精神、创作道路和创作方法。路遥长期扎根于现实沃土,扎根于农民群众,无论直面农民人生课题,还是深挖农民土地情结,他都用心用情用功用自己的汗水、泪水乃至血水,描绘了改革开放以来农村的巨变,塑造了丰富多样的当代农民形象,唱响了普通农民在人生道路和平凡世界艰苦创业的感天动地之歌。这便是原著的“魂”。话剧《平凡的世界》忠实于这个“魂”,紧扣这个“魂”,并凭借话剧语言独特的审美优势去凸现这个“魂”。筑“魂”养心,提升民族精神素质。正如该剧制作人李宣院长所说:“剧场是一个民族思考的地方,希望我们陕西人艺的戏剧给这个社会、给这个时代、给所有的观众带来的最大的意义是让他们去思考。”
要把百余万字的长篇巨著改编为两个多小时的话剧而又不失原著之“魂”,就必须遵从话剧艺术的艺术规律和审美优势,从人物、结构上加以整体调整,力求言简意赅,凝练节制。编剧孟冰深谙此道。他只从百余万字的小说素材中精心提炼出四组爱情关系——孙少平与田晓霞、孙少安与贺秀莲、田润叶与李向前、郝红梅与田润生,并以此结构全剧。
孙少平与田晓霞,是最能体现有理想、有追求、有情怀、有担当的青年一代。两人心灵相通,精神一致,故而历经坎坷,贯穿全剧,终于走到一起,彰显出作品的价值取向。孙少安与贺秀莲,是最平凡最现实的农村青年。少安是最愿安安稳稳负重度日的有为平凡的人,而贺秀莲吃苦耐劳,勤俭持家,两人相濡以沫,同船共渡,多么感人的平凡一对啊!至于田润叶与李向前的婚姻,则是一对被功利物化了的畸形婚姻。郝红梅与田润生,则吟诵出一曲超越门第与功利观念的农村青年男女间纯真爱情的赞歌。
四组爱情故事结构的这样一部话剧,深刻展示了路遥对改革大潮中农村青年爱情观、婚恋观演进的辩证思考:那种传统的“有爱而婚,无爱便离,失恋则死”的艺术母题在改革大潮的荡涤下是需要超越的。第一,爱情诚可贵,但却不必因失恋而死,如田润叶;第二,爱情虽美好,但必有所附丽的物质基础,如孙少安;第三,爱情须时时更新,方能生长持久,如孙少安与贺秀莲;第四,男女爱情是纯洁排他的,但并不自私自利,如田润叶、孙氏兄弟;第五,无爱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如田润叶与李向前。我这样读解,并没有把话剧《平凡的世界》看成单一的爱情题材。因为话剧在讲述这四对男女青年的爱情故事时,主要是发挥话剧艺术独特的审美优势来构筑戏剧情节的。而这些戏剧情节不仅是活跃于这些情节中、并决定着情节发展走向的人物的性格的发展史,更是人物所处的改革背景的社会关系发展史。可见,话剧通过四组爱情故事塑造的人物的性格、透示出的改革时代的社会关系,令作品具有了厚重的历史内蕴和直抵人心的美学品位。
话剧《平凡的世界》的导演艺术与舞美设计都颇具匠心。宫晓东导演在精神指向、题旨开掘和演员表演、舞台调度的整体把握上,都更臻成熟。“我们只有一条路好走——回到从前,从记忆的宝库里,找回难忘;从发展的留痕中,找回尊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那些在历史记载中无法找到的平凡人生。”他的这段导演阐述,精准地活画出这部话剧呈现的整体风貌。也许唯其如此,我感受到全剧回望过于凝重而前瞻略嫌不足。张武精心设计的三层转台,既寓意深沉,又营造出凝重的舞台艺术氛围。正如他自己所言:“旋转是一种运动,其动力来自生活一圈又一圈、日子一天又一天的周而复始;宏伟的浪潮席卷着每一个平凡的人,斗转星移、乾坤反转;平凡的人们苦苦寻觅,面对沉重的生活的碾压,永不放弃、埋头苦干、勇往直前;碾压过后,是能量的聚集,是世代的延续,是希望的田野,是这片土地上的劳动人民对待他们平凡的世界的伟大的永恒的开拓。”全剧审美运思上的托物言志、寓理于情,审美结构上的言简意赅、凝练节制,审美呈现上的形神兼备、意境深远,强调知、情、意、行的统一,都尽在其中了。
新闻推荐
临近年底,省教育厅等多部门联合印发《陕西省中小学生校外培训机构集中整治方案》,方案称,即日起至年底,通过集中整治,有效治理...
陕西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陕西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