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亚莉
在被问及我的母亲是如何教我阅读时,我必须说,我的母亲从未教过我阅读。
老爸念过初中,是阅读爱好者,赋予我以成为“读书人”和“写作者”的厚望。母亲只念过小学二年级,是个好学的人,但是家庭条件不允许,后来就辍学了。不过,母亲是能够阅读的。她认识的字,一部分来自1950年农村扫盲运动,一部分来自我们姐妹几人上大学时书写频繁的家信,一部分就是阅读我出版过的书。她看我的书总会掉眼泪,这个事情让我很心酸,大概是因为互相能够明白字里行间的那些秘密的爱和忧伤吧。
我和母亲之间大部分有所交集的记忆,都是在田地里。在田地里劳作或者在泥泞的路上推车,我会有很多次要放弃的“消极”想法,但老妈说:“坚持一下,总会到头的。”我并没有想如果不坚持会怎样,反正就那样忍耐了,也都过去了。后来在自己的阅读和教书生涯中,常常有那种原本不忍卒读的文本,但如果需要读完,我是没有问题的。教电影课,要面对很多种电影文本,我也能做到不中途退场、不半途而废,因此被学生评价是“受雷程度”很高的观众。这种“忍受”所有文本的能力,是母亲教给我的。
不能忽视的还有我的奶奶。我的父亲认为他的母亲——我的奶奶特别值得书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我并不知道,我的父亲看待他的母亲和我看待我的奶奶是不是观点一致。我喜爱祖母身上的宽容和大度以及她认为“再困难的生活也是有意思的”这样的人生态度。我小时候经常跟着她到处走亲戚,看着她和她的姐妹、妯娌们围坐在一起,听着她们喁喁私语,现在想起来,简直是美好极了!每天黄昏,我和她一起把鸡赶回鸡窝,晚上睡觉前帮她提尿盆,也都温暖极了!我觉得她像沃尔特·本雅明,认为生活本身也是一个文本,值得好好细读;而在我看来,我跟着奶奶一起度过的童年,也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文本。那是一个物质匮乏的时代,但我从未有缺失感,反而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很丰富。这种对生活进行丰富性评价的能力,也是奶奶赋予给我的。
奶奶和母亲,她们两个人给我的,就是我的人生底色。当然父亲的影响也有,父亲主要是负责给我期待的。
在我成为一个阅读者和写作者之后,试图给予孩子的内容,必定是与阅读和写作有关的。我曾试图让孩子写点啥。小时候教他背古诗,我会鼓励他把诗中的意思翻译出来,把图景画出来。他努力实践过,但是当我要求他保留自己的那些本子的时候,他总会悄悄地毁掉,认为那些东西不值得保留。这让我很意外,觉得孩子从父母身上所能得到的,是孩子自己选择的结果。
但是他喜欢阅读。他会好奇地盯着我正在念的书问:“你在读什么?”或者,在我因为阅读偷笑的时候,他会问:“你在笑什么?”在这样的时候,我会快速找到另一本自己正在读的书,放在他的桌子上。一般来说,不过几天,他会在饭桌上、散步时和我分享自己的阅读心得,并且进行评价。
与孩子同步阅读,使他拥有一种对文本和生活的理解力。这一点,让我每次想起来,都很开心。 (作者为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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