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瑶(陕西师大附中高一)
初见时正是初夏,金银花刚刚绽放,一蒂二花,成双成对,连藤蔓上的绿叶也流露着喜悦与欢欣。那时的我青春年少,留恋小城的安详美好。我在静谧的小院中独坐,凝视着那娇媚可爱的金银花,向往着如金银花一般不必长相思却可以长相守的爱情,向往着如金银花般艳丽多姿的人生。
爷爷奶奶的爱情也许就是我向往的吧。犹记奶奶端坐在阳台上,爷爷站在她身后,用梳子一下一下梳着奶奶的小卷发,认真而严谨,仿佛面前是最珍贵的艺术品。我轻轻走近,终于看清爷爷左手攥着的东西——一小管染发膏。他缓缓挤出一点点,轻柔地抹在奶奶的头发上,用指尖徐徐揉开,再慢慢用梳子梳开,一丝不苟地重复着单调的动作。奶奶手里捧着一面小小的镜子,时不时朱唇轻启:“这里。”的确,奶奶是爷爷穷尽一生雕刻出的最美丽最珍贵的宝物。爷爷头发尽白,却坚持给奶奶染发。奶奶唇红齿白,满头青丝,夏日的阳光洒在奶奶肩头,为她披上一世幸福。太阳逐渐西移,奶奶镜子里的人不知何时已变成爷爷,奶奶耳根泛起了淡淡的粉红,似娇羞的少女让人心动。爷爷却浑然不觉,依旧认真地为奶奶染着发。这大概就是我向往的爱情吧,岁月静好在我眼中便是这样。
再见时已是盛夏。金银花再不复昔日的羞涩,岁月给了它绚烂的金色。美则美矣,只不过不知道下一秒它是落入泥土,还是入我杯中?但它解得了身体的烦热,解不了心中的离愁。因为学业,我离开了那座金银花盛开的小城,从此鼻尖再无那份淡雅的清香。取而代之的是合欢花的甜腻,玫瑰花的艳丽。有时还会想起小城的鸳鸯藤,想起我曾向往过的岁月静好,想起我曾向往过的地久天长。可是回不去了。
再次回到小城已是夏末。谁也没料到,奶奶竟走在了老年痴呆的爷爷之前。从殡仪馆抱着骨灰盒回来,家中一片死寂,唯有爷爷房中传来电视声。到爷爷房间时,他依旧呆呆愣愣,口水流得老长。我沉默着回到自己的小屋,开始质疑曾经自己眼中的地久天长。金银花有开败的一天,奶奶亦有离去的那日,爷爷却不知奶奶已经长眠,不会为奶奶的离去而悲伤……
门外传来低低的啜泣,我循着声音,竟走到了爷爷的房前。我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里面正是掩面哭泣的爷爷。我蹑手蹑脚地走近,看见他的指缝里流出眼泪,一滴一滴敲打着我的心房。此刻的他不再是我那老年痴呆的爷爷,他只是一个失去了爱人,甚至不曾见爱人最后一面的普通男人。他为了自己的爱人哭,为了自己的爱情哭。花白的头发贴在他长满斑点的头皮上,虽稀疏,但每一根都在诉说着他的哀伤;他脚上的指甲长了,那个拿着大剪刀为他修剪的人却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身旁……在他痴傻的岁月里,他最爱的人一直陪在他身旁;如今不过一瞬的清醒,却发现物是人非,往事成殇。
再一次步入后院,已是初秋时节。只见叶,不见花。正如桐华所言,人生也许真的像金银花藤。花开花落,金银相逢间,偶遇和别离,直面和转身,缘聚和缘散,一藤花演绎着人生的悲欢聚合。它是岁月静好,它亦是人生无常。它是金银花,它是鸳鸯藤,它是忍冬。奶奶走后,爷爷终将一个人面对寒冬,一个人回味曾经的岁月静好,一个人走向约定好的地久天长。
新闻推荐
4月2日读者来电:家住丈八四路陕西大会堂西门斜对面的罗马景福城,184路公交车站牌在小区西边251路终点站处,但有时却不走这里,走小区北边丈八四路高新五小门前,乘客不知该在哪里等车。4月2日华商报向西...
陕西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陕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