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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掠过阳台 □张 岩

来源:蚌埠日报 2018-01-11 12:10   https://www.yybnet.net/

最开始,我并不知道阳台是什么。这倒不是因为我傻。我十几岁的时候,是生活在农村的。在苏北平原,没有山,没有水。当时,我们那村子的南边有一个荷塘和一口井,那大概就是我们村子里的水了。到了夏天,我们都要到荷塘里游泳,捉鱼,捉蜻蜓。那水清凌凌的,可以倒映出塘边洗衣服的女人的影子。当时我母亲和祖母都还在。我母亲和祖母把从荷塘里收来的莲子,摊到院子里晒。莲子原是绿色的,几天毒日头晒下来,那莲子便成黑色的了。黑而且硬,放在嘴里咬,发苦。祖母说这是留着冬天熬稀饭吃的,冬天就要吃五谷的种子,吃了才暖和。到了冬天,母亲把莲子装进小布包里,拿到堂屋厦檐下挂着。祖母还在床上躺着。床前是个煤炉子,瓦罐里熬着的不是莲子稀饭,是中草药。那天,在外地做生意的远房表哥来了。表哥是来看我祖母的。后来表哥又看了我家的厦檐,他说我家的厦檐不错,墙上挂着玉米棒和莲子,不会生虫。这厦檐要是放在城里,就叫阳台。

我第一次听到了“阳台”这个词。想来表哥既然能比喻得如此清晰,那阳台在城里肯定是好东西了。从那以后,我的心有点不安分起来,时时念着阳台,总想着有一天到城里去,看看阳台是个什么样子。

那年暑假,我只身一人,背着一个包,去了黄河边的那个叫韩城的地方。韩城是陕西的一个小城。有山有水,跟苏北平原是两种形态。我在那个小城里度过了一个月时间。先是看到了“鸽子窝”,人家笑我,说那不是鸽子窝,那是空调外机。后来就看到了阳台,城里的阳台。阳台真是个好东西,它处在卧室外边,朝南,窗户大,又方正,光线充足,风也好。往南一看,可以看到韩城的全貌和远处的黄河、再远处的山。我记住了阳台,心里就有了更进一层的想法。倘若过了猴年,到了马月,我若能在城里买了房子,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那年回老家,给祖母办了丧事,过完年,我又像去韩城一样,背着个包,来到了淮河边的这座城市——— 蚌埠,开始为婚后的生活打拼。我租住的房子很小,却是有阳台的。阳台比屋子里亮堂许多,也干净许多。我常常在闷的时候,在阳台上站着。我觉得那阳台暂时是自己的,尽管那终究是人家的阳台。妻子的感觉大概跟我差不多。她误以为那阳台是自家的了,她竟然花了几块钱,买了一盆月季花,笑嘻嘻回来,把它放在阳台的墙角边,每天还给它浇水。

我终于还是攒到了钱,在家乡的城市里买了房子。那是早已成为历史的废旧的黄河沿边,叫鼓楼区。我家的房子在六楼,阳台自然也是跟着在六楼。到底是自家的,怎么看怎么好。阳台比我租住过的所有的房子阳台都大,在寒天,那里盛满了阳光和鲜花。妻儿也都喜欢,三六九提着花儿回来,有夹竹桃,有看樱桃,有说不出名字的小碎花、小绿草,还有仙人掌。

我自己也是志得意满,挣了许多年挣到了一个窝,总还是有一点成就感吧。每每,站在阳台前,往南看着,便看到了南山的翠竹和松柏。它们像蓝雾一样或静穆或流动,让我的时常郁闷的心胸不觉开阔了许多。

时间是深刻的刀子。鲜艳的荷即便不是梦,也还是枯萎了。这让我想起了从前。从前母亲和祖母活着的时候,她们把莲子放在院子里晒,那莲子从绿变成了黑。阳台留不住脚步,阳光似乎还是从前的阳光,而那一盆盆鲜艳的花,找不见了踪迹。现在只剩下坐在阳台窗台上的那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花盆和花盆里干结的泥土。

就像哑语,无人能猜。

一年清明,我回了老家。那是父母去世的第二年,也可能是第三年吧。我看到了老房子的厦檐,那个被表哥称之为阳台的厦檐。厦檐还在,藤椅还在,那本卷了边的《圣经》还在,而父母不在了。院子里长满了草,我在草中走着,走到厦檐下的墙边。墙上的石灰剥落了不少,但是布袋子还挂着。一旁是蜘蛛网,再一旁是葡萄树,以及,葡萄树上两只东张西望的麻雀。

我伸手捏了捏布袋,布袋沙沙作响。我知道那里面是母亲的黑色的莲子。

我回到了鼓楼区的废黄河沿边的家中。第二天,我买了一盆玉树,吃力地爬上六楼,把它放进阳台里。我每隔几天给它浇水,它旺盛地活着。它的干是月白色的,叶片纷披,小巧,呈椭圆形,碧绿,水嫩,不能掐它,一掐就哭。我用心地呵护着它,隔几天,就待着阳台好好看它一会。它碧绿着,我的心情也会因为它碧绿许多。它其实是离不开我的,就像我有时也离不开它。这么说,有点像是宿命中的缘分。我和它是不是在恋爱?在这有着阳台的空荡荡的屋子里?

但是不久,我还是离开它了。我去了淮河边的那个城市。我在网上查过玉树的前世今生,他们说玉树好养活,耐旱,几个月不浇水都能活着。我放心了许多,以至于慢慢地把那盆玉树给淡忘了。它的那簇绿,在我的烦倦的匆忙的生活里渐渐消退直至消失了。

数个月之后,我回到家中,直接去阳台,发现那株被我养了三年的玉树死了。叶片大部分落了下来,那现场像是黑夜过后遗留下来的残梦。树枝和树干还挺立着,我用手轻轻地碰它,它倒了下来,安静地赴死,一点声音都没有。树干空了,而泥土干裂。我的眼泪能不能让它们复活?

作为救赎和忏悔,我带着一种仪式感,重新认真地培植它们。我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盆里的泥土翻松,捏碎,然后细心地浇上水,浇透,再然后,我带着祈祷的心情,把几个奄奄一息的枝桠栽进了盆里。据说它们是好养活的。它们在我的不断忏悔里,也的确活了两三个月时间,再后来,它们一致枯萎。

在淮畔小城,我有了自己的住所。它依然靠近我喜欢的水边。住的楼层要比鼓楼区的那个房子楼层要高,视野也是挺好的。我又喜欢上了阳台。我常常站在阳台边往外看,看到了水,也看到了云;看到了雨,也看到了雪。当然还有小鸟。泰戈尔好像说过这样的话,天空不曾留下痕迹,但是鸟儿已经飞过。或许他的话是真的吧?

到了夏天,我还是忘不掉思念家乡的荷塘。城市带给我大面积的水,我却看不到一枝荷在摇曳。有一天,我离开水边,去了花鸟市场。应该是初夏吧,有一个女人坐在花鸟市场的路边卖莲子。那些莲子都是泡在水里的,都发了芽。碧绿的芽瓣钻出了硬硬的黑壳,一律往上生长。那卖莲子的女人说,这是七色莲,七种莲子开出七种颜色的荷花,买回家养二十天就开花了。我被女人说得来了兴致,觉得那深埋心底的某种情愫被这女人的巧舌这么一勾引,全都出来了。

我说,多少钱一颗?

女人说,一块钱6颗,饶你1颗。

我说好。我于是高兴地掏了一块钱,买了女人7颗七色莲子。

我带着莲子回家,找到一个白瓷碗,添上清水,把莲子放进了碗里。我端着碗,看着碗里青青的嫩芽,来到阳台上。阳光恰好。不燥也不寒。我把碗放置在窗台上,就这样让莲子接纳着天地之气,养了起来。养了二十多天,果然看见那莲子长了叶子,探出茎来,缓慢地亭亭玉立起来。那小小的荷叶虽然娇弱,但我还是满心欢喜的。它总归是荷,至于它能不能开出七色的荷花,已经不重要了。

我常常会来到阳台上,看着那碗茂盛的绿,安静一会。在这安静的时间里,我会想到故乡,想到母亲那黑色的莲子,想到那面石灰斑驳的厦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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