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食话】 桂花冬酿酒 □王开生

苏州人冬至夜必喝的“桂花冬酿酒”。宋代谢逸《点绛唇》词曰:“金气秋分,风清露冷秋期半。凉蟾光满,桂子飘香远。”自古以来,植桂、赏桂、咏桂、饮桂、食桂等,皆为文人雅士和市井小民所喜。

梁实秋在《雅舍谈吃》中说:“西湖烟霞岭下翁家山桂花是出名的,尤其是满家弄,不但桂花特别香,而且桂花盛时栗子正熟。”诚然,满陇桂雨,单闻其名就已醉三分。徐志摩亦曾言,“秋后访桂,吃一碗桂花煮栗子,乃一大享受也”。经年之秋,亦曾在西湖湖心岛,品尝过一碗桂花鲜藕粉,齿颊留香,同样令人难忘。故美景与美食,均不可辜负。

六朝古都金陵,其“桂花鸭”鼎鼎有名。北人多以为其掺入桂花制成。非也。桂花鸭即是盐水鸭,特点是皮白肉嫩、鲜咸适口,香而不腻。因桂花时节,稻谷飘香,此时鸭子最为肥美,食之肉内如有桂花之香,故美其名曰:桂花鸭。南京盐水鸭宜现做现食,方能品其本味之美。真空包装之流,非食之佳选,味道亦要打到五折开外了。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淮左名都,竹西佳处”的扬州城,桂花之香颇具侵略性。弥漫在小城空气中的花气,甜得让人陶醉,香得令人痴迷。伴着花香,在瘦西湖畔的茶社吃个早茶,品味几款细点,诸如蟹黄包、三丁包、千层油糕和烫干丝。或在慵懒的下午,浅尝一盏桂花酒酿圆子,亦是人生乐事。

有着2500年历史的苏州老城,桂花亦别具特色,其以园林赏桂为佳。名园赏桂之时,若佐以时令小馔桂花糕,亦或桂花鸡头米,不失为无上佳品。上世纪20年代末的一个秋天,著名书法家于右任先生到苏州光福赏桂,回经木渎,在石家饭店用餐。当食过店家用斑鱼肝制作的汤菜后,因其鲜美异常,连吃三碗,即兴题诗曰:“老桂花开天下香,看花走遍太湖旁。归舟木渎犹堪记,多谢石家鲃肺汤。”尽管陕西籍的于老先生,将“斑肝汤”误听为“鲃肺汤”,但石家饭店自此声名大震,誉满江南。“鲃肺汤”亦成为石家饭店第一招牌菜,逢客必点。

清代金孟远《吴门新竹枝》有诗曰:“冬阳酒味色香甜,团坐围炉炙小鲜。今夜泥郎须一饮,笑言冬至大如年。”

苏州人称冬至前一夜为冬至夜,素有“冬至大如年”之说。此夜须食用糖、肉、果、菜、豆沙、罗卜丝等馅料制成的冬至团,寓意团团圆圆。一种用桂花酿出的低度米酒,称作“桂花冬酿酒”,为冬至夜枕河人家必备之饮品。其酒味如品酒酿汤,酒精度只有二至三度,较之啤酒尚低,片片桂花飘浮酒中,状似花瓣雨,尤为女士孩童所钟爱。那种香甜糯软的味道,亦如昆曲一般,像极了苏州人的性格。

桂花冬酿酒的时令性颇强,只在冬至前几日方才有售。冬至日一过,冬酿酒立马消声匿迹,要待来年此时再现芳踪。苏州人对“不时不食”饮食文化的坚守,已融入到这座千年古城的点滴生活细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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