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关中地域生活史 ——评严步青长篇小说《龙尾堡》

■韩鲁华

严步青的长篇小说《龙尾堡》是一部致力追求史诗性叙事艺术品性的作品。从作品叙事艺术建构来看，如果说陈忠实先生的《白鹿原》开拓性地叙写了一部融社会史、家族史、民族文化心理史与人的生命情感史于一体的民族历史，那么，《龙尾堡》的作者则是试图建构起一部中国近代社会史、关中（东部）地域生活史与家族史交织融汇的文学史诗。历史构架的确宏阔，所要叙写的生活内容信息量丰富繁复。

追求史诗性艺术叙事建构，这是陕西当代文学乃至中国当代文学艺术叙事的一个传统。就陕西而言，从柳青的《创业史》到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陈忠实的《白鹿原》，以及高建群的《最后一个匈奴》，可以说形成了一个比较明晰的陕西当代文学史诗性文学叙事艺术传统承续的脉络。面对陕西这个强大的叙事传统，名不见经传的严步青却写出了自己的可以令人称道的特色。在这部史诗性历史生活的叙述中，最见特色的则是对于关中东部黄河西岸这块土地的叙写。从中我们可以看到，《龙尾堡》所叙写的近现代史，既不同于《白鹿原》，也不同于《最后一个匈奴》，它凸显的是关中东部地域的生活图景，特别是日常生活与民俗生活中所蕴含的文化性格特征。就是对于从“辛亥革命”到共产党所领导的革命，可以说是有别于我们所看到的文学叙事，尤其是文章所凸显的刀客贯穿于50多年的社会革命生活，这中间给予人们相当大的解读空间。

说它所叙写的生活丰富繁复，是讲作者所涉及到的生面广阔，几乎对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所触及，而且注意到了生活的多样性与复杂性，以及生活的层次性。更为重要的是，作品也在努力从艺术叙事上建构着生活多样性与层次之间的内在关联性。就此而言，从作品实际完成的情形来看，可以说基本达到了其预期效果。一部长篇叙事作品，如果仅仅做到这些，似乎还不够，它还必须呈现出生活的内在张力。如果说生活面的拓展是一种平面化的生活叙事，而生活的层次性及其他们之间的内在关联性，以及由此而所形成的内在张力，才能引发人以更为深刻而久远的思考，才具有更为蕴含而透彻的穿透力——穿越具体、时间的久远艺术力量。就此而言，《龙尾堡》在极力地追求着，一出手就以其作品整体性的浑厚性而给人以强有力的冲击力与震撼力，令人刮目相看。因为作家蕴含着极大的艺术潜力。

这部作品给人留下比较深刻印象的还在于致力于几组人物形象地塑造。无疑，它首先是按照家族小说叙事而设置了几个家庭或者家族的人物——严家、郭家、马家与李家的三代。其间严家与郭家及其关系是构成人物叙事的主干线索，设置上也是父、子、孙三代齐全，着重是子辈。而置身于革命的李家与破落无赖的马家，都是没有叙述其孙辈。这种人物的设置本身，就给人相当大的阐释空间。严家的子辈严裕龙所体现的是一种人格的正，正人君子——行正、德正、性正。这种正中则有着一种侠义性，也可视为是一种侠义之正。如果从生活化角度来看，严裕龙则是生活道德之常性之中，又融入了侠义的传奇性。郭家则是一种邪性的体现，发家就走的不是正路，而是靠邪门起家的。他们的生存原则是利与势，即趋利而趁势。马家则是一个赖子。其祖上本是一个泼皮无赖，因一个荒诞的偶然，做了官，发了家。但是，兴得快也败得快。但结尾马云起看破世事的疯癫举动，确实极为耐人寻味的。而李家作家并未从家族这一视域进行叙写，而突出的是其担当天道之品性。李瑞轩作为一位革命者，给人更为突出印象的是其正道性与侠义性的融合。

作品还描写了政客官员、小军阀、土匪、刀客，以及一般的百姓等。其间最具亮色的是由匪而军而官的麻镇武与王寅文，这是性格不同但是本性同一的邪恶之人，突出的就是一个恶字。这两个恶人是一阳一阴、一明一暗，交相映衬，恶到了极致。这两个人物具有着更为鲜明的性格，可以说是一对难得的艺术形象。其实，最应具有生命情感活力的应当是水云。这一形象前期铺垫较好，但是后面的转换如果叙写的再更加充分些，则会放出艺术的异彩来。

《龙尾堡》是一部值得一读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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