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吕学敏  采风在八月中。这时，城里能热死人。     去山里采风，大有

????古藤幽幽

????幽谷晨光

吕学敏

采风在八月中。这时，城里能热死人。

去山里采风，大有避暑的目的。商洛是山区，大山，大沟，那里是我的家乡。因有两个同学的便利，我才要去的。按说已立秋快十天了，可热还愈烈，故意似的。老天爷这几年脾气太坏，我想恐怕是地球上的人把老天爷逗怒了，他才使出不依不饶的狠劲儿。

去的是镇安柞水，和我出生的商州是一个市。商州在东，镇安柞水在南，属商洛南端大门，再南逾一步就是安康了。说大了，也是我的家乡，因此我心里多了一层家乡的温馨感。虽在一个市，镇安柞水我还不曾太去，特别是盛名已久的塔云山和牛背梁森林公园。塔云山已经是镇安县的名片了，牛背梁更是柞水最具名气的避暑去处，号称西安之后花园。钻过终南山隧道，眼前一亮，嚯，柞水到了，再南一点，嘿，又是镇安，便利得很。

大山里，盛夏时，我们一行嘻哈游荡，先被那里的绿色植被震慑了。山之阔大，像高士安卧，又像李白老先生一句呼出的宽阔无边的诗句，就横在面前，使人难以逾越。满目葱郁，空气是水洗过的清爽，吸进去顿时觉得心肺活起来了，在城市废气里生活惯了的我们，饕餮了这样的纯氧，不能不说是别样奢侈。我呼，我们是“腐败”来了。我给同行的一个作家说，现在看来最大的“腐败”不是有房有车有钱，是在这里大吞氧气，让氧气把身体搞得通明放光，让每个细胞高兴得在血肉里跳跃就是最大“腐败”了。在这里活多少，自己定。走热了，下到沟里，沟里就是清溪，那溪水啊，小姑娘一样，欢喜是不用说的，单那清凉，把手伸进去只一撩，就知道这里的水是如何的品质了。从高处望去，云是白雪般的纯净，在城里待久了，哪里有这样的眼目享受。云也怪，一片一片，天上有，下面就是一片淡荫，淡荫在绿山上黛一片，四围又是晴光。真怪。拍的照片，也能看得分明。

窃以为，塔云山的点睛之笔在高处看低处，妙处在诡奇，在神秘，在新异。这里的旅游搞得好，路上净，又潮润。弯曲着上去，两个山顶上是玲珑的小庙，刀刻削似的，白壁，蓝瓦，供菩萨。尤为惊奇的，要见这个菩萨，得上奇陡的几十级台阶。小庙门口几颗头就占满了，要进去磕头需要排队等。磕了头，朝下看，腿就索索抖，只得摸着旁边的阑干下。从空里俯瞰这个小庙的图片我看过，太神奇了，像一根筷子上顶着方盒子。这里虽然不是塔云山最高处，然它的峻极于天的品质，我是叹为观止的。在它的西边有个更大点的山头，上面立着亭子，我力不支了，没有上去，不过一路下去都看得见，俊秀清朗的像个道人，看视着这里的山川。

小庙虽是看点，犹颊上三毫。然塔云山半途上那个隧道却也妙不可言。你想想，走的满身汗，嘘嘘咻咻，一个深洞，神仙安排的一般，进去凉森森，倏忽毛孔紧缩，如入冬里。大家直呼“美日塌了”。方言有时的奇效就是过瘾达意。洞子能出去，出去了又是一重天，常说别有洞天，应该就是这样的意思。从洞里进去出来一个来回，是冰了一回，又火了一回，冰火两样。走在半崖上搭着的桥上，心里真有几分胆怯。

牛背梁森林公园，名副其实的绝佳去处。陪同我们的是柞水县作协主席贺先生和朋友。贺先生是有名的诗人，言谨的人，话像诗一样短而有蕴。他说，牛背梁的下面就是终南山隧道，隧道里换气的出口入口就在山沟尽头的高处，宏伟如楼。牛背梁的精彩处，我觉得是沟里，幽长的沟里。进沟时，外面是火天，正热，边进边深，一忽儿就没了暑气，里面的世界清凉得有点惊人。沟狭，有溪有桥。沟两边凡有地方都被林子占了，太阳的光下不来，只有清爽。路随曲溪绕，石桥若断虹。溪里的石皆圆，石上蒙一层苔绿。女人到了这里，格外显得活跃，飘闪着裙子，踏石下到溪里，洗手撩水，她们哪里见过这样清澈见底的水，还要站在石上让老公或父亲给照相，做个妖气姿态出来。水在石间哗哗，被人的喧哗淹没了。一旁的树多是阔叶的，有的竟粗不可抱，根露在外，只一味地长，在争阳光。贺先生说，这里的钢木树最易长得大。钢木我是知道的，我出生地的商州农村，我小时，祖父进山里割柴，担回来的就多是钢木，顺溜，好劈，也好烧，做饭烟少火硬。沟深处一块，竟狭陕得只容两人并行过去，那是水的路，人要走呀，就在水上竖起石墩，踏着过，不小心就会落水。果然前面就有一个小孩踏空落水，哇哇哭，几个大人赶紧捞起，没有大事，孩子一身湿，反而是凉爽透彻了。下面这样狭，头上面的两面崖差点接并住，留下的一个缝隙，偏有一缕光下来，像剑，刺在石壁上，给窄处送了光。刚走几步，光就大了，刺芒一片。水潭里无鱼，水里的石子，浅红淡绿黑白皆有，分明极了。已经是过午了，沟外早被夏的热搞得是个炉子，这里的草尖上尚挂有露珠。沟深处，小瀑无数，粗一股细一股，大泻小泻，白亮的一条两条，像在舞素，一人走在里面也不寂寞。缺水地方的人来了，自然会感叹，石崖壁上怎么会随意就滴水呢？水太随便了，仿佛孩子脾气。准备了伞的女人，只得把伞拿着，根本用不上。

出得沟，要上梁。牛背梁，牛背梁，没梁说不过去。果然是个牛背似的梁，顺梁走，看远处近处，无限之美。我常以为，景区的索道（缆车）是大不该有的，破坏了行者之兴，掏钱坐索道，哪里有一步步得来的有意义。可这样的景区实在太大，力所不胜，就和其他地方一样借力索道。走在“牛背”上，看下去，风光奇绝，有站在此地独得天下之感。远处是绿山，近处也是绿山，高处是绿山，低处也是绿山，唯细丝般的来路可以依稀看得一点，其他别无。高处虽有太阳晒，可高处的风，格外有品性，懂人一样，来的是凉，去的也是凉，身上的稍有汗就被吹去了。享受高处，更是一快。

黄河水系和长江水系大不相同。镇安柞水属南方，其风习和湖北差不多。镇安柞水又是商洛最具楚文化的区域，客居的人大多是从江浙湖北过来的，自然把那里的风习带来不少。像商州丹凤商南那样的地方，在丹江的川道里，一股风就流遍三个县。河边还有较宽敞的地可耕种，生活也苦，但要远胜于镇安柞水。镇安柞水的大山深沟里，无有地，能看到的就是山坡稍缓处的几片，远处看去，觉得几片树叶下去就能把地盖了。地很少，哪里有的吃？于是就日子奇苦。苦地方，又在大山里，总想有神仙保佑，总想顶上蹲个老天爷，不会让子民们饿死的，于是这里就宗教发达，有山就有庙，有山就有神。本地人去拜，外地人也拜，求福求财求子求顺。谁人知道这秦岭深处有多少和尚道人？曾在报上报道过秦岭里修行的人，哪里都有，数不胜数。当我们晚间住在镇安县城里时，日子正是古历七月半，不少铺面在烧纸磕头，我以为他们是给祖先烧，一问才知，是拜“七月半”，也是“鬼节”，有讲究的，家家纳头跪拜。这样的习俗商州没有，丹凤也没有。过去从镇安柞水越秦岭出去在关中谋生的不少，然关中地土也紧，不好插脚，不少人就不歇步，直向北，在宜君、淳化、旬邑等处落脚，尤其在困难时期，一个村出去几十人是正常的。出去落脚的地方大都地土宽展，能吃饱，养活得了人，有的地方还能养住“屠狗”，在镇安柞水这里，困难时，养一只猫都难。出去的人回来一亮，大家见胖了壮了，就一串串跟出去，落脚在他处。到铜川旬邑一带随便问，从镇安柞水出去的一层人，有的已经几辈了。混得很是不错。这些出去的人，苦惯了，见了宽阔的地就像疯了，狠种，庄稼也狠长，他们都在这里幸福了，把家乡人的淳朴善良本分留在新的家乡。

发展旅游是镇安柞水的好出路，这么好的风光，隐在“深闺”，谁会送钱过来？我觉得门票便宜了，像这样美妙绝伦的地方，在外面，门票至少在一二百。好好发展家乡的旅游，让好风光为家乡人的幸福生活做点贡献，未尝不可。年初镇安县就曾在西安召开了发展旅游研讨会，会上贾平凹、陈彦、肖云儒、方英文等都是大腕，为镇安开了方子。我以为，政府这样重视，实在是明见万里的事。以后的山里会更美好，风景好光景也好。

记得好像方英文曾建议镇安修个“贾岛亭”，我觉得好，同意此动议。贾岛的那首诗:一山未了一山迎，百里都有半里平。宜是老禅遥指处，只堪图画不堪行。就是写镇安的，多少人是奔着那首诗的指向来的。当地有言，上山碰鼻子，下山蹾沟子———是指山徒。（照片均摄于牛背梁森林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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