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酎酒醉刘伶

□赵焘

刘伶,历史上西晋著名的名士组合“竹林七贤”之一。当时,刘伶与嵇康、阮籍、山涛、向秀、王戎、阮咸常聚在山阳县竹林中,肆意酣畅。刘伶平生嗜酒,曾作《酒德颂》,宣扬纵酒放诞之情趣。

刘伶本是沛国(今安徽宿州)人,他死后葬于何地,历史上多有争议。如今,山东枣庄、江苏淮安、河北徐水、山东泰安、河南新乡、安徽阜阳等地都有刘伶墓。在临淄西北的高阳故城边,也有一座刘伶墓。关于这座墓的背后,也有着同全国多地都有“杜康造酒刘伶醉”的故事,只是发生地换成了高阳。难道,真有这么简单与巧合吗?

1920年《临淄县志》记载“高阳城畔有刘伶墓”。目前,此墓高约2米,占地20平方米。为何在遥远的临淄会有一座刘伶墓呢?墓主是否真是刘伶,还有待进一步查证。但是作为临淄当地的一种文化遗存,这个墓的存在给这种传说提供了更为明确的证据。

高阳故城位于临淄区朱台镇南高阳村西约200米处,故城根高出地面,四周残垣痕迹清晰可辨,这一切似乎在诉说着昔日的繁华盛景。高阳曾是春秋战国时期齐国的一座城邑,位于齐国故城西北16公里,东、西、北三面皆为平原,南临乌河。当地百姓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刘伶坟地里种植的高粱,一壳里有两粒高粱米；坟周围的荆棘也与其他地方不同,其他地方荆棘开白花,这里开的却是紫花。有传说,刘伶是羡高阳之地酒美,而醉死后安葬在此。这种说法倒有一定的客观依据。

北魏时期,时任高阳郡太守的贾思勰撰写了我国农业史上最伟大的著作《齐民要术》,全书总共11万字,关于制曲酿酒部分就多达1.2万字,占全书的十分之一强。他在书中详细记载了九例制曲法、四十多种酿酒方法,其关于酿酒技术的权威记载总结,直到一千五百多年后的今天,都令人称奇。2016年7月,由山东省民俗学会、淄博市轻工行业协会等联合主办的“中国酿酒工艺学起源地——临淄·朱台”专家论证会召开。来自中国酒业协会、山东大学、南开大学、山东社科院、茅台酒厂等国内外行业主管部门、高等院校、科研单位、权威学术机构等17名文史专家及酿酒专家经过长时间的考证,最终确定中国酿酒工艺学起源地为贾思勰曾任职的临淄(高阳郡),并确定所著《齐民要术》是中国最早的酿酒工艺学。可见,高阳地区的酿酒业发达由来已久。

在当时普遍酿酒度数十度左右的技术水平下,高阳郡太守贾思勰却在《齐民要术》中记载了一种度数极高的美酒,度数高到什么程度呢?原文记载:“穄米酎法——酒尽出时,冰硬糟脆,欲似石灰。酒色似麻油,甚酽。先能饮好酒一斗者,唯禁得升半。饮三升,大醉。”很多人会问,这种酒如此危险,有何破解之法呢?《齐民要术》专门记载了对那些自恃酒量大而饮此酒过多面临醉死之人的抢救之法即“生熟汤”。原文为:“凡人大醉,酩酊无知,身体壮热如火者,作热汤,以冷水解——名曰“生熟汤”。汤令均匀小热,得通人手,以浇醉人。汤淋处即冷,不过数斛汤,回转翻覆,通头面痛淋,须臾起坐。与人此酒,先问饮多少,裁量与之。若不语其法,口美不能自节,无不死矣。一斗酒,醉二十人。得考无不传饷亲知以为恭。”意思为:“原先能喝得下一斗好酒的人喝这种酒只能喝一升半,喝三升,就会大醉。喝三升如果不浇淋,一定会醉死。”“喝得大醉的人,迷迷糊糊没有知觉,身体热得像火烧一样。这时可煮一些开水,再放些冷水,这种汤名叫“生熟汤”。开水一定要均匀地热,让人手可以伸进即可,然后用这种热水去浇淋醉倒的人。热水浇淋过的地方马上就会变冷,只需要几斛热水,将醉倒的人来回反复地浇淋,最后用大量的热水迎头淋下,一会儿就能坐起来。请人喝这种酒,一定要先问人家平常能喝多少酒,然后裁减相应的分量再给他喝。如果不事先把规矩告诉他,吃起来味道很美就无法控制,这样,没有不醉死的。这种酒,一斗能灌醉二十个人,所以有这种酒时常常是赠给亲朋好友一起享用,表示恭敬。”

由此看来,在中国古代普遍酿酒度数低的情况下,在齐地高阳已经有了高出一般饮酒度数六七倍的高度酒了。这为令人一醉三年醒的传说提供了客观依据。作为唯酒是务的嗜酒狂人刘伶慕齐地高阳酒美而专程来此饮高度酒大醉,最终死在高阳的可能性相对较大。由此盛传于全国多个地方的“杜康酿酒刘伶醉”的故事起源应当就是“高阳酎酒醉刘伶”吧。

据《淄博市一轻工业志》记载:淄博酿酒生产历史悠久,清朝时期,淄博的粮食烧酒便已远近闻名。地处齐国故都的临淄很早便有“高阳馆外酒旗风”诗句的描写。在极富底蕴的临淄酿酒历史中,最有影响力的历史文化品牌莫过于“高阳馆”。中国是一个注重文字记载的国家,也有着吟诗咏志的传统。古人诗词歌赋的传承,正是历史最真实的写照。作为八百年春秋战国时期最强盛的齐国故都临淄,两千年来关于临淄王侯将相、商贾平民吟酒、酿酒的典故、记载数不胜数。然而,其中最脍炙人口、最为著名的几乎每一个临淄人都能脱口而诵出的,还是一句“高阳馆外酒旗风”!

诗的作者为明代官员兼大诗人韩超然。现临淄龙池村人(见《临淄巡古》),为明世宗嘉靖四十三年举人。明穆宗隆庆二年授山西省平阳府蒲州县知县。在官廉明,开渠引水,兴学重教,被誉为“山西名官”。著《宦游录》,内集诗一百零五首。其中,最有名的当属《临淄八景诗》。全文为:“高阳馆外酒旗风,矮矮槐阴夏日浓。秋入龙池月皎皎,春回牛山雨蒙蒙。古冢遗迹怀晏相,荒台故址吊桓公。淄江钓罢归来晚,西寺楼头听晓钟。”第一句“高阳馆外酒旗风”,生动形象地描写了当年临淄高阳城酒馆林立、酒旗猎猎的繁华景象。

《临淄八景诗》的问世,使“高阳馆”变成了临淄白酒代名词,此名句作为临淄八景之冠,与唐代诗人杜牧描写南朝繁华景象的诗句“水村山郭酒旗风”相齐名,由此看到古代高阳传统的酿酒盛况。如今,在高阳故地高阳酒业有限公司传承酿酒古法,弘扬齐国酒文化,其酿出的高阳馆酒清醇可口,香气宜人,是高阳历史造酒工艺的延续。2016年,临淄区重修刘伶墓,墓碑刻有“品透世间酒炎凉,醉眠高阳闻醇香”。由此来看,酒乡高阳成为刘伶最终的归宿地,也是对一代酒仙最好的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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