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山中辨百草(56) 野蓖麻 张宏运

小时候读《水浒》，常常好奇那威力无穷、令人惊觫不已的蒙汗药，是用什么制成的呢？

暂且卖个关子，先请诸位到我家门前的河滩去看看。有两只山羊被一条长绳拴了，互相牵绊着，在溪流两边葳蕤的水草丛里，仰头张嘴，啃了这样啃那样，啃得高高低低的枝丫，光秃秃地一片狼藉，却有大片大片浓绿的三角形碧叶，被粗壮的义字形枝干托举着，巨伞样完整地傲然张开；自碧叶丛中，又挺立起一支支浅绿的花蕾，午前如尖锥，午后绽放开了，如硕大的喇叭花，洁白粉嫩，于微风中摇曳顾盼，气质清雅、纯洁，独具超凡脱俗的情趣。那羊，怎么不去啃它呢？

那是睿智的羊啊，虽然没有人去教导，它却冰雪般聪明，那凸起的铃铛似的黄瞳仁眼睛，早已看清了那艳丽如雪莲的花、叶、枝、茎，还有花落后结的蓖麻样的球状果实，皆有毒。蒙汗药就是晒干或阴干它身上的任何部分，碾为细末制成的。据现代科学研究表明，它可阻断人的副交感神经，抑制人的中枢神经。溶于酒水后，呈悬浮液，色浑黄，气味被遮住，尝之稍苦，见效奇快，人如服用，出门便倒，倒头便睡。即使走南闯北的“老江湖”，稍不留神，也可能中招，产生各种幻觉，通神见鬼，出现口干、瞳孔散大、颜面潮红、谵语、抽搐、呼吸衰竭等症状，直至血压下降而死亡。

俗语老实，叫它为野蓖麻、凤茄花、洋金花。老外们狡黠，给它起了个能诱惑人的浪漫而动听的名儿——曼陀罗。

日出日落，花开花谢，我不知多少次站在河堤上，欣赏并迷醉在它的美妙风景里，直至近日，因草拟此文，方请教其名姓。忽一路人漫应，脱口直呼其俗名，我才如梦初醒，醍醐灌顶：经年累月，我竟和这般歹毒的家伙结伴为邻。试折一支嗅闻，香气扑鼻呢。再细想想，我小时在山坡上经常见到它，被它的浓绿和艳丽吓得敬而远之，没敢动过它。莫非人遇到了绝美、艳美、诡异的美，便皆要慌忙拒之于千里之外？这是人的天性，就像那羊一样？我服了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太高明了。

不过，也无需极度恐惧，它是有解药的：用冷水喷面或强灌特制的药汤。怎么喷，怎么制，均属秘方，古书对此都语焉不详，好像是故意要遮罩起一层神秘的面纱。那我们就不去撩揭、一探究竟了吧，继续保持一颗童年时的好奇心，不也有趣好玩？

华佗等古代药师，无畏地品尝过后，发现它终究还不是砒霜之类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药，只是一种极强的麻醉剂，便施展起勇气、果敢和才智，不但用它止痛镇静、止咳平喘，治疗哮喘咳嗽、脘腹冷痛、风湿痹痛、小儿慢惊等症，还制配成了大名鼎鼎的麻沸散，施行刮骨、剖腹、洗胃等手术。

据盆景专家说，可将它栽植培育在屋旁室内，赏心悦目，养神怡情。呵呵，我的朋友，你有足够的胆量的话，可以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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