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本报记者 文学报
文运同国运相牵,文脉同国脉相连。在新中国七十载风雨兼程的奋进路上,文艺工作者汲取着建设、改革的伟大力量,“为人民”的创作始终是时代的主旋律、最强音。
今明两天,我们将推出六位活跃在文学现场的中青年作家的创作心得,他们来自全国各地,写作的切入点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有着相似的姿态——把写作的根深深扎入生活现场,用心用情书写属于人民大众的故事,向着人类的精神高地攀登。
陈应松:
写生态,更要表达广阔的现实世界
本报记者 傅小平
我是想写我渴望知道的生活,干脆就是我渴望的生活。我渴望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你不去深入和体验你到哪儿想象呢?你写你渴望的生活,也是在重构你的精神世界。 ——陈应松
记者:关于你的神农架叙事,莫言有个颇具概括力的评价:“陈应松用极富个性的语言,营造了一个瑰丽多姿、充满了梦魇和幻觉的艺术世界。这个世界建立在神农架上但又超越了神农架。”当然,除了个性化的语言之外,或许还可以加上诸如“广博的知识”“充沛的感情”“丰富的想象”“奇异的故事”之类的修饰语。你的长篇新作《森林沉默》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知识、感情、想象、故事,还有语言,才吸引我读下去的。这部小说体现了某种综合性。我比较感兴趣的是,这是否是评论家李敬泽所说的“你命里该写”的一部书?
陈应松:我自2000年去神农架挂职深入生活,到这几年选择半隐居式地在神农架生活,快二十年了,我写了几百万字的神农架系列小说,但没有一部是关于森林的,我总是想写一部森林的长篇,也一直在准备,这就是尽可能多补充点森林的知识,写了三年,改了一年,觉得有点模样了,才拿出去。这的确是我命里该写的书,既然此生与神农架结缘,就要对得起神农架。何况神农架给了我一切,只有更深入地了解她,才能真正全身心地爱她,写她。我喜欢森林狂热和阴郁的气氛,森林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杂草丛,它的远古的荒芜感让人不知所措,人会有失踪的恐惧,因为这种旷世的消失感,会把你彻底地征服。这是人回到人类远古故乡的一种还乡病,爱上森林是艰难的,它太荒凉,是我们古老乡愁的废墟。
《森林沉默》 陈应松/著,原刊于《锺山》2019年第3期《长篇小说选刊》2019年第4期选载
记者:小说里关于森林的知识的确丰富,用你自己在后记里的话,其中涉及到近百种动植物,以及关于森林的物候、地质、气象和所有对于森林的想象。
陈应松:我说了我希望写得像动植物图谱一样精细,并告诉人们如何描写山川自然,我认为我应该做一件这样的事,这件事很有开创性的意义,它就像某种自然随笔一样,非常美艳,可以为我这部小说中的山民们简陋而残酷的生活增添一些暖色。我在最后一章罗列了许多的神农架花卉,我删掉了很多,我原想写360种花卉,要打破某种极限,造成阅读刺激,后来我还是妥协了。但已经够多了,这是有意为之的,是为自己书写森林的恐惧壮胆。这种写法很暴力,读者一定有新鲜感。
记者:你或许是太想让森林开口说话,或为沉默的森林代言了,所以你要让它们有更多的呈现,哪怕只是在书页上留下个名字。美国生态作家戴维·乔治·哈斯凯尔写过一本《看不见的森林》,言下之意是提醒人们“看见”森林的。你写《森林沉默》,大概也包含了类似提醒的意图吧。
陈应松:我在这部小说中提到了戴维·乔治·哈斯凯尔的这本书。这位作家很伟大,在一平方米的森林里写出了浩大森林的秘密,广博的学识让人佩服。此人是个生物学家,他的研究调查本来在生物学界就是如此,找一米见方的地方,调查昆虫、植物的分布,没想到的是生物学与文学离得如此之近,而他的观察和描写能力又如此惊人。一种苔藓,一只蜗牛,一个飞鸟,一只萤火虫,一丛树梢,都能够写出整个生物世界的秘密,写出自然森林生态的生机和复杂性。但我在小说中是以写人为主的,我没有醉心地写生物,我的作品中对森林的描写又是不吝笔墨的,如果把它们拎出来有好几万字。
我说了我写森林是对抗森林的精神压迫。森林虽然沉默,但神灵在飞舞,一切在暗处有不测的心机,森林里的一草一木,飞禽走兽,都活得有声有色,波澜壮阔,有着自己的发声方式。森林从来就不会沉默,只是我们在遥远喧嚣城市的人,完全听不到森林的壮丽交响。森林是不可欺的,凡是欺辱森林的,都会得到森林的强力的高亢的反击和回噬,决不会有好下场。我就是想用文字传导来自森林貌似沉默却是壮丽的天籁之音。
《看不见的森林》
(美)戴维·乔治·哈斯凯尔/著
熊姣/译
商务印书馆2014年4月版
记者:李敬泽说,中国现当代文学中,山林是薄弱的,自然是薄弱的。那你写这本小说,是否有一种使命感,接续古代文学或荆楚大地写自然山水的传统,为“以人为中心”的当代文学补上一课?
陈应松:其实中国的山水文学是非常发达的,楚辞诗经里生长着茂盛的草木,中国人对草木的认知很深并且赋予了它们美妙的名字,草木的名字多是难认难写的生僻字,有神秘性更有神性。从魏晋到唐宋,山水诗的发展登峰造极,如果没有山水诗包括散文创造的意境,我不知道中国文人该怎么生活。中国古代散文随笔里对山水的描写,用词精妙丰富,达到了极致。作家对自然景物和山水描写与感悟能力的失去,是近几十年的事,加上全球化和城市化进程的迅猛推进,自然在我们生活中的远去,成为奢侈,成为文学的珍稀物种,我有一点小志向,就是要复活大自然中山川河谷花木鸟兽在文学作品中的卓然风情,所以我不仅在《森林沉默》中不厌其烦地描写大自然,也在其他作品包括散文中写自然风景。读者不仅仅读故事,他们还可以在我的作品中饕餮大自然的盛宴。
我还想讲一下山水,山水对中国人精神信仰的塑造特别是对中国文人的精神塑造、精神修炼与经典化太重要。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是一种人生境界,也是做人态度。不可能行到水穷处,都去跳个广场舞。还有古语云,山可平妄,水可涤心。山如何能平人内心的妄,去山里的人才知道。还有山含瑞气,水带恩光。恩光是什么光,只有选择住在水边的人才体会得了水的恩光。
神农架大九湖
记者:如果说你就是生态小说作家,是把你窄化了。事实上,你还写了不少现实题材的作品。
陈应松:西方的生态是自然的学术的,中国的生态是现实的社会的,古代的生态又是人文的哲学的。特别是在中国生态一定是社会问题,作为一个作家,必须将生态纳入现实问题来考量,我在神农架考察和生活,得出了我的结论,所以我不能成为一个纯粹的生态作家,虽然我渴望让我的作品更纯粹更安静更洁净更学术更人文,但我做不到。所以,我的作品是现实主义的,是有强烈介入现实企图的,是要表达更广阔的现实世界的。
记者:在中国那么多作家里,你可以说是扎根生活的典范之一吧。因为你是比较强调作家要行走体验的。作为作家中的体验派,你怎么看文学与生活之间的关系?
陈应松:我时常在讲课时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倒引起了我的思考,比如写生活不是提倡写熟悉的生活吗?为什么你要跑那么远写陌生的生活?这个提问者一定还没想明白,而我也没想明白。我就反问他:你写熟悉的生活写成功了吗?你真的以为你本身在生活之中了吗?什么样的生活是值得我们写的,你渴望写什么样的生活?好像是略萨说的,他在巴黎发现了拉丁美洲。为什么他在美洲发现不了美洲?莫言如果从来就生活在高密,他永远不会发现那个文学上的高密东北乡。另外,我不想写我熟悉的生活,我是想写我渴望知道的生活,干脆就是我渴望的生活。我渴望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你不去深入和体验你到哪儿想象呢?你写你渴望的生活,也是在重构你的精神世界,完成你的精神模型,矫正你的精神缺陷,阻止你的精神愚妄。我对我自己说,书写远方,与神为邻。
滕肖澜:当时当刻的上海,
就是取之不尽的资源富矿
本报记者 张滢莹
这座城市时刻都在发生着各种变化,每个行业、每个领域都时时刻刻有新生事物正在诞生,太多了,甚至写不完,只要走近、真正地去了解,会产生很多创作欲望和冲动。
——滕肖澜
有读者形容,读滕肖澜的小说,“感受到一种特别真实的质地”。作为一位土生土长的上海作家,滕肖澜的特别之处在于描摹一个正在发生,也正在“发声”的上海。童年生活在浦东的她见证了这块土地由贫瘠之地开始,直至如今成为全国乃至全球金融重镇的崛起过程,并将其刻写在多部作品中:《城里的月光》以一对年轻夫妇从上世纪80年代末的经历写起,考托福、炒股、下岗、重寻出路等大量生活细节,描摹出的不仅是个人的人生历程,也是浦东在时代更迭中历历在目的变迁和发展;《乘风》围绕浦东机场一家航空代理公司的生存发展,写两代“机场人”的内心纠葛与职业成长,首次以小说的形式为航空代理业的发展留下注脚和印痕;《城中之城》聚焦金融领域,打造两代金融人“文学新形象”。
浦东的崛起过程刻写在滕肖澜的多部作品中
作为浦东开发开放的亲历者,滕肖澜感受到的不仅是外部环境的改变,更是浦东人从衣食住行的改善,到心理自信的不断增强。不久前,滕肖澜还问过家里长辈,小时候的外婆家,到底在哪里?长辈指着金茂大厦附近说,喏,就在这里。从一条老弄堂和破旧的烟纸店、小菜场、学校,到远一些的劳动剧场,马路狭小,空间紧窄,小孩子的活动区域基本就在附近一公里内。这一场景,曾在滕肖澜的童年里定格许久,并与如今的浦东新貌形成了鲜明对比,“这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是非常直观的一个方面,也会不自觉地流露在我的写作中”。
关于浦东的书写中,《城中之城》的特殊性显而易见——作为中国作协定点深入生活的项目选题,在两个月的银行蹲点过程中,滕肖澜观察、研读、探问、实践,不仅走访了前台、信贷、风控、审计等不同的岗位,也调阅了大量内部档案卷宗,不断与相关职员沟通,在充分了解他们的工作状态后才开始作品和人物的构思。在复杂繁忙的工作中,滕肖澜所感悟到的,还有属于金融领域特有的严谨——金融无小事,任何一点数据和操作流程上的疏忽,都可能导致严重后果,这也使得在岗、在职的金融人拥有和日常玩笑时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专注、专业、细致、投入,这一切,都被她纳入了作品细节中。
浦东新区的陆家嘴是中国最具影响力的金融中心之一
这也是滕肖澜第一次在创作前写下那么完整的人物设计和大纲,光是主要单个人物设计,就写了五六千字。经过扎实的素材收集,滕肖澜带给读者的是一部兼具轻逸与厚重之作,厚重在于作品切入金融推动实体经济的发展、金融领域的安全监管、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中国成就,以及新时代中国金融的新发展等热点问题和重大事件;轻逸则在于她以女性独特的视角切入和讲述方式,将暗流涌动的故事如行云流水一般娓娓道来。在为该作举行的研讨会上,《城中之城》题材的特殊性、时代感受到了评审专家的普遍认可,评论家认为作品聚焦金融业这个一般作家很难触碰的题材,向读者展现一个新的世界,也丰富了中国作协定点深入生活项目的作品风格,值得鼓励和进一步探讨。
在《城中之城》后,滕肖澜的长篇小说《心居》(暂定名)也已经收尾。在这部关注上海“居”生活的作品中,她所写的也是当下的生活,确切说,就是这两年因为房市变革和房产政策调整,给普通百姓的住房问题所带来的影响。虽未明确以浦东为书写背景,但写着写着,滕肖澜发现小说里写的楼盘、小区,越来越像是自己曾经关注过的地方、散步时经过的地方、朋友提及的地方。作为一部时间跨度仅为一两年内的作品,这部作品的写作过程,几乎与故事发生的过程同步——她笔下人物所经历的“当下”,正是上海市民所经历的当下。某种为现实中上海的发展变迁立此存照的意义,在不自觉的书写中逐渐显现:“写的时候未必为了明确的目的,但在讲故事的过程中,关于这座城市在发展变化中的点点滴滴是免不了的,写着写着,或许就攒起了一种样貌。”
上海的万家灯火是滕肖澜笔下永恒的题材,她笔下人物所经历的“当下”,正是上海市民所经历的当下
与不少作家所擅写的回望和记忆相比,滕肖澜在近期作品中所展现的当下性是显而易见的——城市在发生什么,她的笔下便出现什么。在她看来,直面当下现实,并不是一种刻意标榜,而是自然选择。因为靠得近,空间上做不到“距离产生美”,时间上也没有“情怀红利”,人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写当下,便是难在这里。就作者而言,第一步要做的,也许就是“真实”。这是基础。”
“这座城市时刻都在发生着各种变化,每个行业、每个领域都时时刻刻有新生事物正在诞生,太多了,甚至写不完,只要走近、真正地去了解,会产生很多创作欲望和冲动。”对滕肖澜而言,当时当刻的上海,就是写作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富矿,为了写好故事,深入生活、挖掘素材是少不了的。“现实生活的处理,或许是一个虚虚实实的分寸把握的问题。风筝线在作者手中,只要捏得够紧,线也够厚实,便放心大胆,尽情由它飞。”
陈仓:从悬浮到扎根,
伟大的文学作品是活出来的
本报记者 袁欢
伟大的文学作品,其实不是写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而是活出来的。只有活出来的作品,才会有血有肉,才会有真切的痛感和快感,才会体现时代精神。 ——陈仓
从“致我们回不去的故乡”到“献给接受我们的上海”,从“进城系列”到“扎根系列”,作家陈仓以步履不停的姿态完成了一个农民的“进城”迁移过程:从陕西丹凤县到此城上海。
这种转变反映到文学作品上,则显得更为沉淀与深厚。他奋力书写大移民时代人们如何悬浮又如何安家,从而寻求灵魂的安妥。2003年底来到上海,初到之时的各种不适,只能寄托于文字来抒发隔阂带来的心灵震撼,但十几年过去,他已定居上海,所谓“此心安处是吾乡”。在他看来,中国现代化深入到今天,乡村文明和城市文明已经处于一种高度依赖和相互尊重的状态。那么,既然回不去了,就“以他乡为故乡”。“不管你是什么人,你肯定生活在土地上,不仅吃的东西来自土地,用的东西也来自土地,哪怕一只鸟一束光,都在向下向下向下,最终都要回到土地中,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块土地属于你,总有人在为你种地。”陈仓寻求土地的供养,所以他尊重爱护土地,他希望用作品来告诉人们:当迁移变得不可避免之时,仍要善良而宽容地生活,尝试以传统道德文明的回归,造一个灵魂与肉体彼此融合的新故乡。
八卷“陈仓进城”系列作品,意在为一代进城者的心灵写史,人物经历的命运悲欢与情感碰撞,切中的是时代的痛点。
记者:从农村走进城市,在迁移中产生心理落差,而这种迁移,在中国现代社会发展中,是一个普遍现象,人们在新的停留地,寻找故乡的影子。
陈仓:我们有两个故乡。在这个大移民时代,不仅仅农村人在搬家,城市人也在搬家,从乡村搬到了县城,从县城搬到了省城,从省城搬到了国外,即使是同一个城市,也在不同的巷子里搬来搬去,所以大多数人都有两个故乡,一个旧的回不去的故乡,一个新的刚刚扎下根的故乡。马尔克斯说,没有一个亲人埋在这里,这里就不能称为你的故乡。我一旦埋在两个地方,两个故乡就形成了,它们像一对双胞胎,穿着打扮是一样的,血脉遗传是一样的,意味是一样的,分量也是一样的,都有我们爱着的人,都有花飞花谢草飞草长,都有一座供我们朝圣的寺庙。
记者:作家袁敏评价你小说中的“我”时认为:“我”身上有许多矛盾的东西,她欣赏这种矛盾,她觉得这种矛盾是一个身体从农民变成城里人以后,灵魂还在遥远的乡间徘徊,内心分裂的表现。这种内心撕裂产生的矛盾大概是你写作的灵感之一。和刚来上海的时候相比,现在你的心境有什么变化吗?
陈仓:我觉得这种矛盾是大移民时代的特点,在进城人员身上普遍存在,它是一种冲突,也是一种挣扎,更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为什么呢?因为我们进城了,有些乡土文明需要守护,有些城市文明需要接纳,这是相互入侵最后又要彼此和解的过程。灵魂不是一个虚幻的物质,它是附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一种感受。我刚来上海的时候,发现什么都不如意,处处都有隔阂,下个雪吧都不痛快,所以总是充满了抵触情绪,写了很多城市人对农村人所谓的“歧视”。现在不一样了,日久生情了,看到一棵树一根草,像遇到前世的恋人一样,心都会砰砰直跳,眼里饱含着深情。我最新写了一篇小说叫《上海反光》,反映了上海对我们这些打工者释放出来的善意之光。
陈仓故乡商洛位于陕西省东南部秦岭山地,图为商洛塔云山
记者:你的写作从书写“回不去”的主题到提出“扎根”是回去的一种有效途径,《反季生长》是“回去”第一篇,之后你又陆续写了多篇文章,那么,其中涉及的重要问题就是“如何再重造一个故乡”。你现在对这个问题有答案了吗?
陈仓:我觉得很多美好都是感受出来的,很多苦难都是回忆出来的。我刚刚来上海的时候,非常想家,想那些亲人,想我们家会捉老鼠的猫,想我出生的大宅院,想屋顶的炊烟和门前的那条小河,还有夏天的蝉鸣和春天的杜鹃花。但最近几年,回去一看,什么都变了,和记忆中不一样了。我们家的大门已经锁了好几年了,村子里没有一个亲人了,这就是我说的回不去了。回不去怎么办?那你就得把根好好地扎下去,在他乡建立一个新故乡。新故乡的标准是什么?你必须有一棵树,有一条购买柴米油盐的街道,身边有几个亲人和朋友,荣耀有人分享,委屈有人分担,最后还要把自己一点点埋在这里,把灵魂附在这里的一草一木身上,从而获得重生。如果灵魂没有在这里安定下来,那这里就不是我们的故乡。
记者:作为一名作家也是一名记者,两种不同身份都握有记录时代的一只笔,除了文学书写之外,也承担了文艺传播的职责。
陈仓:我在新闻行业干了二十多年,深度参与过报纸的市场化改造,当时我们提出了一个理念,就是新闻要有用、要充满人文关怀,大概意思是有价值的新闻,能帮助和引导老百姓走向美好生活。
写小说也是,我都秉持着同样的理念,传播善的思想,希望给人一束光。我喜欢给人以温暖和力量的作品,处处传递着善意的作品,让人读了之后,会从中找到方向,增加生活的勇气,注入热情和动力。我在多个场合打过一个比喻,就像有人来问路,你只是告诉他,天有多么黑,路有多么长,而不给人家一盏灯,不告诉人家到底有多远,朝着哪个方向走,目的地的景色有多好,这是不对的。
陈仓新作《地下三尺》
陈仓新作《后土寺》
记者:文学在你的生活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陈仓:文学是我的宗教,我借助着文学这种方式,参惮,打坐,希望修行自己,也希望化解别人,让自己处于一种“无我”的状态之中。我一直告诉自己,能当一个作家是幸运的,因为作家有两条命,一条是由血肉组成的,另一条由文字组成的。我把自己每一篇作品都视为自己的命,甚至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为什么这样呢?因为肉体是会消失的,最后消失成了一把灰尘,而文字的命相对会比较长寿,它会附着我的灵魂一直存在下去。
记者:前不久,中国作协主席铁凝在《逐梦70年:与人民一道前进——新中国文艺的初心和使命》中提到,扎根人民,永葆文艺生机和活力:“人民,既是社会主义文艺的“剧中人”,也是“社会主义文艺的“剧作者””。
陈仓:铁凝主席的话道出了文学创作的本质,那就是写什么和怎么写的问题。能称之为经典的作品,故事一定是书写人民的,而且是人民书写的。许多朋友都问我,有没有什么写作方面的技巧,我觉得伟大的文学作品,其实不是写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而是活出来的。只有活出来的作品,才会有血有肉,才会有真切的痛感和快感,才会体现时代精神。高尔基曾经就说过,我们的感觉都是用皮肉熬出来的。当一个优秀作家,和我们农民种地一样,不能坐在家里,想玉米怎么扬花受粉,想麦子有什么营养价值,你必须把家里的地挖好,准确地把握好节气,把种子撒下去,然后去施肥,去浇水,去锄草,去捉虫子,最后你才会有丰收。我种过土豆,特别喜欢吃土豆,每次收获的时候,把土翻开,哇,那圆滚滚的不就是自己吗?当你在现实中遇到自己的时候,应该是很兴奋的,这恐怕就是艺术的感染力。
新媒体编辑:李凌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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