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淀，青苇绿水哺雄安

□ 张映勤（天津）

白洋淀距津一百多公里，名字早就听说过，最早是从书本里，也许是课文，也许是课外读物，记不清了。人们知道白洋淀，多半是因为孙犁，他的小说集《白洋淀纪事》脍炙人口，百读不厌，其中《荷花淀》我读过多次，有些情节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正是通过孙犁的小说、雁翎队的故事、电影《小兵张嘎》，白洋淀进入了人们的视野，华北平原这片水域在我的眼里充满了神秘、充满了传奇。

中国的文字博大精深，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丰富的内涵，同样是水域，视水面的大小、深浅，就有湖、泊、海、洋、池、潭、泡、塘等不同字眼。淀，依我的理解，是指浅的水洼、湖泊。水往低处流，洼地积水过多，长时间不退，就形成了淀。

白洋淀是华北最大的生态湿地水系，上承九河，下注渤海，它究竟有多大？实在不好说，目前说是面积366平方公里，这是大致的常态水域，需要人为地控制调节，保持一定的水量。其实，依我的理解，淀洼的水域面积都是变化不定的，水多则大，水少则小。白洋淀为退海之地，因地势的原因，最早应该就是一片大洼，雨水一大，四方注入，水深如湖，汪洋一片。赶上天旱少雨，风吹日晒，水面缩小，甚至干涸。有资料统计，上世纪五十年代，白洋淀的面积超过560平方公里，被誉为“水乡泽国”，实不为过。

但是在我的记忆中，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白洋淀似乎只是个地名，那时的大淀水面极度萎缩，早已没什么水了，孙犁先生笔下的芦苇荷花野鸭子，像雁翎队那样的小船在芦苇荡中穿行的场景，只留在了书本里，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二三十年前，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越来越富裕，旅游热渐渐兴起，全国各地的旅游景点像雨后的蘑菇遍地生长。白洋淀被辟为为数不多的生态保护区、国家5A级景区后，人们口口相传，假日去游白洋淀成了不少人的选择。

这些年，因为近，白洋淀我去过多次，都是在夏季。给我的印象，它虽不像江南的一些景点那么精致，那么富有文化内涵，但因为独特的自然风光而充满了魅力。它地处京、津、石腹地，相距三座城市均一百多公里，交通便利，淀泊密布，河流贯通，芦塘遍地，水草丰茂，生物多样，吸引了众多的四方游客。

游白洋淀，我以为，乘小木船在淀中慢行最为惬意。芦苇丛中的水道，蜿蜒曲折，淀水粼粼，鱼翔浅底，水鸟云集。蓝天、白云、绿苇、青水、红荷、灰鸟，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淀与湖的不同，便是浅滩湿地上那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它们犹如水上的绿色原野，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微风轻拂，烟波浩渺，清澈见底，蒹葭苍苍，淀水茫茫，扑朔迷离的芦苇荡，让人仿佛进入迷宫。船至幽深处，了无人迹，野趣横生，淀水随着光线的变化和深浅不同而呈现出多种颜色。水深阴影处，水或湛蓝或碧绿，两岸的苇荷花草以不同的色彩投入到水的怀抱，掩映其中，浓淡相宜，水中的倒影如同彩缎轻舞，画卷慢展，让人竟不知是景在水中，还是水在景中。水浅光照处，淀水清澈涟漪，洁净如洗。伴随着不紧不慢哗哗的桨声，四外传来啾啁的鸟鸣，在清幽、静谧的大淀中,这声音清脆悦耳，空灵回荡，此起彼伏，有如天籁。此时此刻，身处此境，真有心旷神怡、宠辱皆忘之感。

观景，我以为还是自然的好，看的是山是水是风光，原始天真，和谐自然，不扭捏不造作，一经人为的修饰就假了。白洋淀虽然没有丰厚的人文景观，但我以为最好看的就是大淀本身，原始、天然、静谧、清幽。水草相间，葳蕤蓊郁，水道弯弯，曲径通幽，船动景移，变幻无穷，远比单调辽阔的湖面要丰富得多，好看得多。船行碧波上，人游苇丛中，看过白洋淀，何必慕西湖。

当然，随着旅游热度的不断提升，白洋淀也开发出许多新的内容，这里的其他景点我也都去过，荷花大观园、文化苑、沛恩寺、水围行宫、嘎子村、雁翎队纪念馆等等，游人如织，喧声如潮。这些人为的景点和建筑，多为吸引游客、增添项目而建，人们图个新鲜热闹，看一遍足矣。我以为，白洋淀的美，就美在自然，美在轻盈，美在和谐，美在幽静，如真如幻，浑然天成。

近几年，因为雄安新区的建设开发，白洋淀再次受到世人瞩目，它的沿岸近五分之四就在雄安境内。在确立新区总体规划之初，相关部门就充分考虑到随形就势，顺应自然的科学因素，雄安新区依淀而生，依水而建，一座绿色智慧、生态宜居的未来之城与大淀相互辉映，相得益彰。

雄安的建设开发，本着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理念，新城未建，蓝绿先行。蓝即指治理养护好白洋淀，绿就是打造几十万亩森林植被。如果说白洋淀是华北的生命之肾，那花草树木就是保护雄安的生命之肺。肾肺功能良好，直接关系到雄安，乃至京津冀的健康。在新区的发展规划中，淀水与林地的空间占比高达70%，一道难得的生态屏障正在形成。

初春季节，我再次来到白洋淀，漫步在淀边长廊，驻足观望，但见岸边水质清澈、明净透亮，一眼能看到淀底。当地的朋友告诉我，目前白洋淀的水达到5级标准，接近饮用标准。这种变化我有切身体验，过去的水我是见过的，虽说不上浑浊，但绝没有现在这么干净。

过去的白洋淀周边散布着39个村庄，人们习以为常，将生活用水、生活垃圾直接倒在水里，更有一些小企业、小作坊产生的工业废水注入其中，造成了淀中水质的严重污染。这两年，管理部门为了治理水质环境，先从关停企业入手，将工业废水彻底禁绝。周边的村民能搬迁的搬迁，政府异地安置，新区城内成片的安居楼拔地而起。实在无法搬迁的村民将生活污水进行处理，“一村一策”，专项治理，103个淀中村、淀边村，村村建有污水处理设施，户户管网相通，绝不让一滴脏水流入大淀。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无论是哪里的水，要保持水质的清洁，活水的注入至关重要。过去，白洋淀的水源基本上以雨水为主，华北缺水，上游的几条河流，水量本来就不大，加上天旱少雨，为了自身需要，建闸拦坝，河水分流，用于灌溉。民以食为天，解决温饱才是最大的民生，环境生态一时难以顾及。最多的时候，白洋淀上游建有水库水闸143座，有限的水源被拦截自用，上游活水很少注入淀中，加之淀区周边用水量日益增加，造成了白洋淀多次出现干涸的情况，最为严重的1983年7月至1988年7月，五年时间大淀无水，白洋淀名不副实，淀底土地裸露，种上了庄稼。周边的渔民摇身一变，成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农夫。那年月人们习惯了土里刨食，靠天吃饭，白洋淀自生自灭，有水没水全靠上天决定。其后的情况虽有好转，但外来的水量相当有限。如今，随着雄安新区的建设开发，白洋淀的水源得到了根本解决，除了上游的几条河流，黄河水也从山东调入，多方补水确保了淀中的充足水量。自2018年以来，经过多方努力，累计调入的水量达到24.5亿立方米，使大淀的正常水位稳定保持在7米左右，水域面积在360平方公里左右。

退耕还淀、多方补水根本解决了白洋淀的水源问题，有了水量，还要提高水质。除了处理好村民们的生活用水，上游的来水也得到了根本治理。这几年，不仅仅是淀区，白洋淀全流域都提升了环境治理的力度。河北省排查取缔的“散乱污”企业超过三万家，全流域修建的污水处理厂多达84座，这无异于给白洋淀加装了一道道过滤器，使注入大淀的水质达到全域四类、局部三类的标准。如今的白洋淀，上下游、左右岸、淀内外，所有的水质都得到了改善和保护，目前的水质达到了十年来的最好水平。经过处理的优质水，源源不断地注入大淀，将这颗“华北明珠”冲洗得熠熠生辉，灿烂夺目。

栽得梧桐树，引得凤凰来。如今的白洋淀，碧波荡漾，清澈澄净，生态环境得到了逐步恢复和彻底改善。在岸边，我发现，水清了，鸟多了，空气新鲜了。成群的野鸟在不远处嬉戏觅食、繁衍生息，虽然我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但优美的自然风光、良好的生态环境吸引着四方良禽择木而栖。我相信，在不远的将来，白洋淀之畔的雄安，各方英才一定会像这些珍禽异鸟一样纷纷飞临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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