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蜀峰湾草木间

□文/程耀恺

对于我这样的草木爱好者来说，树与草，就是世界的起点。而一个有草木的地方，它的完美，不在于数量的多少或价值的珍贵与否，而是那个地方，能任由你观察、发现、探索……

位于大蜀山东侧的蜀峰湾，有两个公园：路北为体育公园，路南为南湖生态公园。这两个园子，皆由坡地与水面组成，园内草木，半为引种的“移民”，半是本土的“原住民”。在南湖生态公园，还专门辟有“原住植物保护区”，因此，是观察本土植物与外来植物的好去处。我住在潜山北路，乘48路公交车可以直达那里，大体上每月总会去上一到两次。

按以往的习惯，先沿着水岸，由南向北，再绕到坡地上，由北向南，算是整整画了一个大圈子。因为去的次数多了，知道哪些地方可以策杖行过，哪些地方必须弯腰细看，哪些地方非得上下打量，所以轻重缓急，我自己心中有数。蜀峰湾在我的心目中，就像一本翻熟了的植物学教科书，百读不厌，因为只要打开它，都会有新感受、新发现。

依节令，已是四九尾，但不出所料：林无残雪，水无薄冰。在水边漫步，但见引种的再力花等观赏水生植物，枯败的茎叶，已然割除殆尽；水中残荷，则皱成一团，似乎失去了听雨声的价值；菖蒲在老茬上，亮出嫩生生的新生叶芽；荇菜的叶片稀稀拉拉地浮在水面，接受冬阳的抚慰。林地里的落叶，左一层右一层堆积在一起，走在上面，沙沙作响，让你心旷神怡。抬望眼，栾树和无患子的果实，还有少许挂在枝头，当然大部分都落了下来，与枯叶挤在一起躺着。从地上拾起一粒无患子的果实，果肉半透明，堪比玉石。也有叶落而果不落的树木，比如紫荆，种荚对母体依依不舍，甘愿留在枝上，忍受朝来寒雨晚来风。

再往前，便碰见桃树，花芽仿佛开始膨胀，但显得小心翼翼；十大功劳却抢占了先机，不是含苞待放，而是进入始花期；业已进入盛花期的，是茶梅，碧绿的叶片，衬托着红灿灿的花瓣，显得天真与纯洁；枇杷开始现果了，但没有一刀切，仍旧有少许花朵在开放……偌大一处公园，整体上林寒涧肃，却有十大功劳、茶梅、枇杷之类的寒花点缀局面，清冷，有点儿，寂寥，算不上。

此番蜀峰湾之行，我有两个发现：其一是节节草善于与灌木共生；其二在南湖生态公园最南区，邂逅一株巨柳。

蜀峰湾地处山麓，坡地干燥，近水的地方土壤湿度较大，是喜荫喜湿的节节草理想的栖息地。节节草的气生茎细弱，节上又环生小气生茎，不堪负重，必须依托旁边的灌木来为它撑腰，冬青、十大功劳、天竹这类小灌木，都是能够依靠的朋友。节节草虽说难以自立，但它的长处在于，清楚自己的不足，所以只借势，不攀援。这也算得上是草中奇士了吧。

大蜀山下半边街边上，有一棵巨大古柳，伟岸与丰沛，像一座有生命的纪念碑，被人们尊之为“庐阳柳王”。人们不晓得它的来历，只知道它就是真正的风景，美丽与沧桑的故事，在树干与枝叶间静谧地展开。而南湖生态公园这棵，树干矫矫不群，树冠伞形散开，枝条参差披拂，虽说藏在深闺人未识，但你看它枝条柔软无极，无风亦自摇曳，那副风流自适的神态，即使叶落殆尽，只剩下缕缕枝条，仍旧透露出依依美人之态，散发出逍遥自在之美，此态此美，岂是他木可以俦匹。

对于我这样的草木爱好者来说，树与草，就是世界的起点。而一个有草木的地方，它的完美，不在于数量的多少或价值的珍贵与否，而是那个地方，能任由你观察、发现、探索。比如大蜀山脚下的蜀峰湾，无论阳春三月，抑或数九寒冬，一样能温暖我的眼睛与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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