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家暴热线四年接两千个求助电话 但能走出家暴圈的不到一成,多数人选择“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张耀威在记录求助案情。2016年,反家暴公益维权联盟发起人山东新亮律师事务所负责人王新亮联合山东几家律所共同设立了反家暴公益维权电话。热线设立至今,已接到2000多个咨询求助电话,其中绝大多数是丈夫家暴妻子。“虽然2000多个咨询,但是真正走出家暴圈的妇女也就占10%。”因为各种原因,很多遭受家暴的人还是选择“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文/片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刘云鹤

实习生韩婕张悦

15岁少女被拐嫁人改嫁后又遭家暴 “每天最多时能接到30多个求助电话。”95后张耀威是一名反家暴公益维权热线“接线员”,也是山东新亮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律师。除了日常的工作外,他也负责免费为家暴受害者提供咨询、建议以及法律援助,帮助受害者走出家暴圈。

“你先拍照保留下证据,然后报警,如果不想报警我们帮你先联系当地的妇联介入。”张耀威说。电话那头是一名30岁出头的妇女,已经遭受丈夫一年时间的家暴,甚至在怀孕期间,丈夫也不放过她。像这样的求助咨询电话,张耀威经常接到。

2018年,张耀威毕业后进入山东新亮律师事务所工作,也同时成为律所反家暴公益求助热线的工作人员之一。在此之前,对于家暴,他只是从网上的图片中得知一二,等到真正接触这些受害者后,他们所遭受到的侵害让张耀威震惊。

其中一个案例让他至今印象深刻。2019年,张耀威接到一名女性的电话,这名女性是受害者的朋友。受害者是一名23岁女性,曾在15岁时被拐卖到偏远地区。后来她好不容易逃出,并遇到现在的丈夫,两人很快结了婚。不料婚后丈夫却对其家暴,受害人好不容易从苦海中出来却又陷入了深渊。朋友多次劝她报警,受害人都没有勇气。这个朋友只好打热线电话求助。张耀威提供了几个解决办法,但受害人还是没有勇气踏出家暴圈,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

求助电话不少维权介入不多

入行以来,张耀威接触了上百个家暴受害者,但到最后真正接受法律援助或者其他第三方介入的少之又少。

“从2016年至今,我们一共接到过2000多个求助电话,但真正介入维权的不到10%。”王新亮介绍,大部分受害者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之前接触过一个案例。一位弟弟电话咨询过后,带着被丈夫家暴的姐姐找到王新亮想用法律手段维权。这位受害者被家暴长达十几年,丈夫还对她进行全方位监控。受害者出门买菜都要在三十分钟内返回,否则就被家暴。律所已经答应为其提供免费法律援助,但没想到当事人最后却放弃了。“当时他弟弟给我打的电话,电话那头气冲冲的,说他姐姐不愿意通过法律来维权了。”王新亮一问原因才知道,受害者担心自己维权闹至离婚后没钱生活,最后这名受害者决定忍受下去。

从这些年的家暴受害者身上,张耀威总结了女性不敢走出家暴圈的三个原因:一是施害方对于受害者的经济压迫,使受害者产生了“经济依附”,自己就放弃了求助,这一类人主要是在农村贫困地区。二是因为面子和名誉。比如一个案件中,夫妻二人都是大学教授,受害者碍于面子一直没有开口求助,直到坚持不住了才打了热线电话求助。最多的也是第三个原因,大部分人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这是自己的家务事,没必要公开处理。

打破不平衡关系须有第三方介入

有些受害者咨询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小时,可最后也没有选择维护自己的权益,维权热线似乎成了“情感倾诉”热线。相比于走出家暴圈,受害者的倾诉欲似乎更强烈,王新亮认为,很多受害者缺乏维权的勇气,这也成了反家暴工作的难点。

在家庭生活中,女性因在身体上处于弱势,很容易遭受家庭暴力的伤害,有一部分女性长期受家暴折磨,难以逃脱出来。在王新亮接触的离婚案件中,家暴的原因占到五成。

在反家暴的咨询救助中,公益救助者们被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我该怎么办”。“家暴必须有第三方介入,仅凭受害者自己很难走出。”王新亮认为,施害者与受害者长期处于权利分配不对等的局面,二人形成了一强一弱这种“变态的平衡”,除非依靠外力,否则很难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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