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大会发言”具审美价值

□ 逄春阶

发言就是面对众人说话，照本宣科，念念稿子，只要别念错行，别念错别字，最后不忘说声“谢谢”就完事了。可今年我对发言的理解变了。我参与了省政协会的“大会发言”，被结结实实折腾了一回，才明白发言还真不简单。发言的组织者、发言者的认真劲儿，让我领教了，也让我深切体会到大会发言是政协委员参政议政、行使民主权利的重要形式。这必要的形式，能增加内容的分量。

写发言稿，一遍一遍，改来改去，最后我都改烦了，甚至发了脾气，谁爱发言谁发言，不干了。可是省政协发言组的同志耐心地劝我，再改一改这句话，行不行？你这个例子可否忍痛割爱？老伴说，都下半夜了，人家还在皱着眉头为你改稿子，你还好意思发脾气？

15个发言者，都经历过这样的打磨。我听说，发言组的人一句一句念，一句一句通过。有哪一句觉得语气上不顺，有哪一句容易引起歧义，就想方设法与发言者沟通调整。把套话、空话、假话、大话统统去掉，就是留下接地气、冒热气的实话，管用的话。

我记起了范敬宜写过的一篇文章《人过六十学说话》：“人到晚年，万事休歇，不免俯仰平生，总结得失，这时忽然感悟：尽管在报海里沉浮了几十年，其实还没有怎么学会说话。”这里的“学会说话”，主要是指说老百姓能听懂、能接受、能入耳入脑入心的话。他说，只有平易，才能近人；只有近人，才能感人。

第一次试讲，辅导老师汗青毫不客气，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你发言不是低头念稿子，你能念着念着把人念睡了，要考虑跟台下听众的互动，要把握节奏，注意情绪，要有肢体语言……有舞台经验的李瑞华、杜玉珍委员也见缝插针指导。哎，你还别说，专家一指导，感觉出来了。

原来发言是一门艺术。汗青老师说：你以为呢？一句反问，问得我脸发烫，这年轻的老师一点也不考虑我五十多岁的老脸。汗青正色道：就得严格！好的发言是对听众更是对你自己的尊重，好好熟悉稿子。那气势，就像训孩子。

正是有了严谨的态度，才有了发人深省的段落：“‘形式主义、官僚主义是我们党的大敌、人民的大敌’，也是抓落实的大敌。某些地方的形式主义是官僚主义高压下的产物，是在充分考量利害得失后的自我保护和风险规避，也是对官僚主义的消极应对。懒政庸政往往是因激励机制失灵；不担当不作为往往是因追责问责机制失当。”张晓委员让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股拨霾去弊的倔劲儿、韧劲儿；正是有了严格的要求，才有了步步紧逼的追问：业委会成立怎么就那么难？物业服务怎么就做不到心坎上？社区减负怎么就落不了地？高品质服务该由谁来买单？王玉亮委员聊着社区治理那些事儿，说出了清晰对策。正是有了精益求精的追求，才有了入耳入心的句子：“仅上半年，全国电商直播就超1000万场、观看超500亿人次，全年销售规模突破万亿。‘种草’成为新常态，‘买它’变成口头禅。2020年‘新消费·爱生活——山东消费年’活动中，央视名嘴康辉、倪萍、鞠萍等为山东好物代言，3小时直播销售14.57亿元。”孙晓筠讲得又时尚，又提神。“‘种草’成为新常态，‘买它’变成口头禅”这句话更令我耳目一新。

发言中，那些集体智慧所凝的真知灼见，如一粒粒珍珠，闪耀在人们的脑海中。如，跑出科技型企业创新“加速度”、碳达峰目标下的能源供给升级需要“核”动力、把海水养殖推向深蓝、让优秀传统文化在高校展露芳华、立志打一场种业“翻身仗”、胶东经济圈一体化发展需要法治护航、做好“吃”这篇大文章，让齐鲁味道走出去，让民营企业家拥有“自己人”的轻松、“奋进者”的力量、“大家庭”的温暖，让孩子的心灵强大起来，让山东成为资本市场的新高地，人民至上、生命至上。总之，就是一句话：我们期待一个更加美好的五年。

有位我尊敬的新闻界前辈若干年前说，一个人的工作干到一定境界，就有了审美价值。我理解，前辈的话内涵是，身心投入地干，日积月累，孜孜矻矻，能抵达忘我境界。猛一回眸，感觉很美，自然带了一种欣赏态度。一直保持这种心态，则苦与累，疑与惑，皆涣然冰释。

这次大会发言，还让我想起鲁迅翻译的厨川白村《苦闷的象征》中的一段话：“要知道无论做一个花瓶，造一把短刀，也可以注上自己的心血，献出自己的生命的力，用了伺候神明似的虔敬的心意……”

感谢为大会发言默默付出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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