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溜俏，眉弯笑

姚秦川

一场不大不小的瑞雪降临之后，一夜之间，房檐边，树梢上，小草尖，都挂上一条条白色晶莹的冰溜。或长，或短，或粗，或细，像圆锥，似玉脂。洁白剔透，小巧玲珑，端是惹人喜爱。

耍一把少年轻狂，踮起脚，仰起脖，小心谨慎的，从够得着的房檐边儿，摘一条冰溜拿在手中，滑溜溜、冰乎乎的。吸一口气，从左手换到右手，不待两秒，又从右手换到左手。哈哈哈的笑声，分贝再大些，怕是要震掉悬挂在树梢上的那些冰溜。

老家地处北方，每到冬天，气温降至零下十几摄氏度，冻得人手不敢往外伸。一到冬天，我们这些孩子最喜欢做的事，除了在下雪的时候堆雪人打雪仗，再就是用棍子敲打房檐上挂着的那些冰溜玩。不过，冰溜不是说玩就能玩的，要想玩它，得有一定的冒险性。

因为冰溜总是挂在高高的房檐上，对于我们这些小屁孩来说，它挂得实在太高了，我们根本够不着。总不可能到房上去摘它吧，房檐有七八米高呢，实在是“高不可攀”。所以，惟一的办法就是找一根长长的能够得着它的木棍，将它们打下来。虽然打下来不能保持冰溜的长度和完整性，但总比“望冰止渴”强得多吧。可是，如果用木棍打冰溜，大人们一定会反对我们这样做。他们的反对不但有理有据，而且句句直戳痛点，容不得反驳半句。

这件事的起因，全仰仗我们村的懒人“王大炮”所赐。

王大炮原名王发财，之所以会起这个外号，是因为他特别能吹牛，并且全吹一些不切实际的牛，于是，我们就说他满嘴放大炮。久而久之，王大炮的绰号便不胫而走。那一年，四十岁还没成家的懒人王大炮，由于几天的大雪封路，实在不想去几里外的井里挑水，那样太过受罪。最后，他忽然心生“妙计”，打算敲下挂在房檐上的那些冰溜来化水喝。当时，王大炮为自己能想到的这个好主意得意了一整天。

第二天一大早，王大炮就在我们的哄笑声中，从家里拿出一根长长的竹竿，神气活现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王大炮显然有备而来，他还特意提了一只水桶用来装冰溜。刚开始，一切进行的还挺顺利。不过，在王大炮敲打最后几个稍大点的冰溜时，一不小心，被一个冰溜结结实实地砸中脑袋。顿时，王大炮“血洒战场”。幸亏村人及时将他送到医务所，才保住了王大炮的一条老命。

王大炮的这出“皮肉计”着实害苦了我们。本来，在王大炮没出事之前，我们还可以随心所欲地打冰溜玩，但自从王大炮光荣负伤后，大人们就声色俱厉地禁止我们做这种危险的游戏。我们恨得不行，在王大炮门前编起了儿歌：王大炮，真可笑。打冰溜，被砸倒。冰溜俏，眉弯笑……对于我们的讥笑，王大炮显示出技高一筹的风度，并没有和我们小屁孩计较。

虽然大人们不让玩冰溜，还吓我们说，吃冰溜会得“粗脖子”病。可大人的话我们啥时候听过呢？我们像一个个机灵敏捷的猴子，在挂有冰溜的房檐下钻进钻出。我们将打下来的冰溜一会儿拿在手中，一会儿咬一口含在嘴里。我们超喜欢做这种冒险又刺激的游戏，乐此不疲……童年，是多么的无忧无虑啊！

一日，看之前热播的电视剧《闯关东》才知道，冰榴真的是可以吃的。在第28集中，潘老大派人来山东菜馆刁难，点了“油炸冰溜子”这道菜，做不了就摘幌子，结果朱开山真就做出来了。我还真想过那“油炸冰溜子”到底是什么味道呢？当然，我也知道这段只是《闯关东》对“冰溜子”的一个杜撰，更是对朱开山的一个神化！

在这样一个冰天雪地的漫长冬日里，冰溜成为儿时美好的记忆和一个遥远的梦，也成为一个走向绚丽春天的多彩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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