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白玉透雕龙虎纹佩

□夏敏

白玉透雕龙虎纹佩,1992年临淄商王村一号战国墓中出土,现收藏于山东省淄博市博物馆,为国家一级文物。玉佩通高4.3厘米,宽7.9厘米,厚0.35厘米。

此件龙虎佩造型一反常见玉佩的对称布局,采用一边雕龙、另一边琢虎的非对称布置。龙首曲颈平伸,长角、无须、突目；虎首引颈高昂,短耳、长须、杏仁目。龙虎均蛇身,呈“S”形弯曲,腹部各饰云朵纹,尾部弯曲相对。在龙虎首颈之间各雕一只凤鸟,立于尾部之上,鸟首居中,尾部上翘,身体弯曲近方形,宛如两只孔雀亭亭玉立,给人以回首顾盼的感觉。在龙虎和凤鸟的身躯边缘,均以单阴线刻出轮廓,身体之上也用单阴线或双阴线作装饰,给人强烈的扩张、凌厉之美,令人叹绝。

《礼记·玉藻》云:“古之君子必佩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君子于玉比德焉。”孔子在《礼记·聘义》中解释君子贵玉贱珉的原因时说:“昔者君子比德于玉焉,温润而泽,仁也；缜密以栗,知也；廉而不刿(guì),义也；垂之如队,礼也；叩之,其声清越以长,其终诎(qū)然,乐也；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忠也；孚尹旁达,信也；气如白虹,天也；精神见于山川,地也；圭璋特达,德也；天下莫不贵者,道也。诗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故君子贵之也。”两周时期,玉作为人格与品德的标志而被赋予了仁、义、礼、乐等多种美德,仁人贵族争相佩玉,由此产生了在中国玉器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组玉佩,出现了一批雕刻精美的佩饰。

我们今天名之为“龙虎纹佩”,在古代它叫什么呢?《诗经》毛传曰:“杂佩者,珩璜琚瑀(yǔ)冲牙之类。”郑玄注引《诗经》曰:“佩玉,上有葱衡,下有双璜冲牙,玭(pín)珠以纳其间。”珩即衡,同音通假。《说文》载:“珩,佩上玉也。”即珩是位于组玉佩上部起平衡作用的玉佩,至于其形状如何,文献中没有描述。目前发现的春秋到两汉的玉佩中,可以用于上部起平衡作用的玉器很多,除一些璜形器外,另有独体龙形佩和双首龙形佩两种,它们应是文献中所说的衡或珩。战国中期中山王墓中出土的一件独体龙形佩即自名“它玉玉珩”,其造型虽不对称,但钻孔处于中心位置,起到了平衡作用,并使其具有很强的运动感。双首龙形佩一般都是对称布局,左右平衡,如临淄商王村一号战国墓中出土的一件透雕龙凤纹即是如此。但此类玉佩也有不对称者,如台湾蓝田山房收藏的一件战国早期龙形佩、台湾震旦文教基金会收藏的一件战国早期龙形佩、1974年陕西西安北郊龙首村汉墓出土的一件双首龙形佩等,它们和独体龙形佩一样,虽然造型不对称,但是仍然通过中心原理而达到左右均衡的目的。上述西安出土的双首龙形佩,在其佩体的中部就有三个穿孔,显然是当时寻找中心的结果。临淄商王村一号战国墓出土的龙虎佩,不但造型不对称,而且亦非双首龙形,这在同类佩饰中是少见的。这种不对称,可能是受到玉材形状的限制不得不因材琢制的结果,也可能是当时时代风格的体现,即打破视觉平衡,追求形式变化,增加造型动感。从《国语·晋语》“白玉之珩六双”看,珩一般成对出现,临淄商王村一号墓即出土两件珩类玉佩,与文献记载正相吻合。

此类玉佩之所以称之为“珩”,还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说文》云:“珩,佩上玉也,所以节行止也。”《左传·定公五年》载:“六月,季平子行东野。还,未至,丙申,卒于房。阳虎将以玙(yú)璠敛,仲梁怀弗与,曰:‘改步改玉。’”步者,何也?《礼记·玉藻》有这样的记载:“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徵角,左宫羽,趋以采齐,行以肆夏,周还中规,折还中矩,进则揖之,退则扬之,然后玉锵鸣也。”就是说,君子在一定的场合,要有一定的行为规范,进退揖扬要符合身份要求,否则行止无节,佩玉碰击发出的音响就会杂乱无章,就会影响君子的风范。言外之意是,君子的行为要与他们的身份相一致,不能降低标准,也不能有僭越之嫌。鲁定公五年,执掌鲁国大政三十余年的季平子死于房邑,家臣阳虎想用国君所戴的鲁国之宝玙璠来为主人敛葬,而季平子的另一家臣仲梁怀却不同意,并要求“改步改玉”。他的理由是:昭公出奔,季平子行君事,佩玙璠以祭祀宗庙；但现在定公已经即位,季孙氏就应复臣位,改臣步,佩臣子应佩的玉饰,不应再用玙璠敛葬。可见用玉来规范统治者的道德行为是当时礼乐制度的重要内容,并为大家所普遍遵守,像季平子这样权倾一世的人物亦不可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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