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祥瑞”神物

□陶琦

前一阵子，山东某地有一株高粱长到了5.7米高，有人借机敛财，尊其为“神高粱”，引得许多人前往烧香膜拜。在日常生活中，类似的事情并不鲜见。如有渔民捕获到体型超大的鱼，某棵果树上结出硕大的果子，都会被人以高昂的价格买走。但是，相比只是推崇其珍稀属性的溢价行为，“神高粱”则是一种推古代新的骗术，完全与现代文明相背离，人们需要提升警觉意识。

古人对自然科学缺乏了解，把长得特别茁壮硕大的植物和果实，视为受到了天地精华的滋养，具有超越凡物的灵气。而这些自然的精髓，只有帝王或身份尊崇的人，才有福德享用。普通人若是享用了这些“神物”，不仅僭越本分，也会因福薄而消受不起，进而惹祸招愆。归根结底，其实就是掌握有话语权的统治阶层，利用这些被神化的物事，建立起严格的等级制度，以巩固其权威，维系不同群体之间的社会性。《东观汉纪》：“是岁有嘉禾生一茎九穗，长大于凡禾，县界大丰熟，因名帝曰秀。”说东汉光武帝刘秀诞生当年，有一株禾苗结实九穗，故其名为“秀”。就是把受天命治天下的帝王，与祥瑞神物作了紧密的“捆绑”。

不过，世间还是不乏祛魅的人，否定这些“祥瑞神物”的魔力。如《太平广记》里记载，唐高宗时，益州长史李崇真的官署院里有一株橘树，结有一枚硕大的果实，幕僚都建议李崇真上疏，把橘子进献给皇帝邀功。后有人反对，便剖开来看，里面竟然藏了一条赤链蛇，原来是有蛇产卵在果实里。若是贸然进献给皇帝，不免惹来杀身之祸。还有唐德宗时，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得到一个柑子，大如米斗，便想进献给皇帝。恰好名医昝殷在座，就劝他不要鲁莽。韦皋让人试着用针刺探柑子，竟然有血水从中流出，剖开来看，里面有一条两头蛇。见此情形，韦皋不禁连呼侥幸。

《西湖志》也载有一事：南宋时，吴山寺长了一朵蘑菇，大如磨盘，五色斑斓，非常漂亮。寺僧摘下来献给权臣张俊，张俊不敢独自享用，又敬献给宋高宗。然而，不知是宋高宗觉得来历不明，不敢吃，还是想要表达自己有畏天恤民之心，他让人把巨菇又送回到吴山寺。来来回回，耽搁的时间久了，巨菇腐烂，有汁水流下，恰巧旁边有狗舔舐，当场被毒死。众人得知消息，无不后怕。

明代笔记《五杂俎》记叙，1522年4月，南京有人在家背后的竹林里采得一朵巨型蘑菇，烹食后一家人全被毒死；又有一个瓜农张椿，其瓜田里有一只瓜，体型尤为硕大，他便将此瓜留下来自己吃，才吃了两片就被毒死。而旁边闻到气息的人，也都呕吐致病。这些正史上没有记载的逸闻轶事，其实都是告诫人们，不要轻信长生不老或幻化成仙的故事，凡是怪诞异常之物，不要随便乱吃，以免饮食不慎而招来祸端。

根据现代心理学的研究，人天生就有接受各种逸闻轶事的心理趋向。对少见稀有、奇特怪异的事物怀有好奇心，是正常的。只要具备相应的文化素养，有着科学的思维，以及终身学习的能力，相信常识、相信逻辑、相信实证，那么，看世界的眼光就会正常起来。其实，那些打着“传统文化”旗号对抗现代文明的，无不是在放大历史中的某些糟粕，若是思想僵化、信念固执，就很容易被带偏，而重新陷入蒙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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