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武侠,意味着什么

本报记者倪自放

10月30日,武侠小说作家金庸逝世。11月19日,曾创作《甘十九妹》《马鸣风萧萧》等武侠小说、与金庸并称“南金北萧”的武侠小说作家萧逸逝世。

在此之前,武侠小说大家古龙、梁羽生已经辞世。金庸、萧逸的逝世,引发了对武侠文学的一次缅怀,“告别武侠”,成为华语武侠小说拥趸们最为集中的心声。当我们在说“告别武侠”时,我们真正想表达的文化内涵是什么呢?

武侠陪伴了我们的青春

“没有他,我们的少年时代将贫乏许多。”金庸逝世当晚,70后学者、山东大学文学院马兵教授在朋友圈这样感叹。

马兵承认,武侠小说能够引起广泛的影响,和许多人的青春记忆紧密相连。70后一代人受武侠小说的影响,与网络文学对80后、90后一代的影响差不多,“在70后一代人奠定人格结构、价值观的青少年时期,梁羽生、金庸、古龙等作家的武侠小说,提供了关于成长、关于江湖的一种想象。”马兵说,青少年时期是奠定人格结构的关键时期,所读的文学作品对其之后的人文素养非常重要。这就是梁羽生、金庸、古龙等作家的创作高峰期在上世纪80年代已经结束,他们的作品却一直影响至今的主要原因。

但武侠小说显然不是青春文学。马兵说:“武侠小说只是在内容上提供给尚未定型的青少年关于未来、世界、远方的念想,投射了想象的欲望,在文学形式和内容上与青春文学不一样。”

在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张丽军教授看来,武侠小说影响的并非只是70后一代人,“50后一代到90后一代,都有大量的武侠小说拥趸。武侠小说的粉丝之所以能够跨越代际,是因为武侠里包含了非常丰富的东西,历史感非常浓,在特定历史空间里,中国历史、武术和日常生活的文化都包含其中。”

武侠的世界里有“大快活”

张丽军认为,作为俗文学的武侠小说,与言情小说、黑幕小说、侦破小说并列,虽然影响了万千青少年,但并不是青春文学。“对于金庸的缅怀,对武侠的缅怀,最大的魅力在于这其实是在回顾我们个人的青春和生活,我们以这种方式,回归我们经历过的生命、生活和情感,纪念我们的生活,因为武侠小说曾在我们的少年时代丰富了我们的世界和情感,改变了我们对世界的认识,武侠的世界里有爱情,有忠诚、自由与勇敢,那是一个多么快活的世界啊。”

张丽军同意武侠是文学造梦运动这样的说法,“弗洛伊德说过,文学就是白日梦,就是对现实生活的超越。人们在世俗生活外需要一个精神空间,而武侠小说满足了人们对诗意和远方的追寻,武侠世界有超凡的武功,有经典的爱情,有自由的追求,有生命的舒展,是我们心中向往的美好生活的艺术表达。”

于是我们喜欢在武侠的世界里寻找自己的坐标,或是人格和精神上都没有瑕疵的郭靖,或是聪明可爱又专情的黄蓉,或是叛逆又喜欢行侠仗义的令狐冲。

“解放人的文学最令人快活。”张丽军说,“武侠世界里有快意恩仇,有大爱大恨大忠大奸大痛大乐,就是如鲁迅先生所说的大快活。”

浪漫主义的武侠永不过时

金庸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鹿鼎记》在1972年完成；古龙1985年去世,其实在1979年之后,古龙小说代笔书写已经非常盛行；梁羽生在上世纪80年代初也停止了武侠小说的创作。马兵曾在90后大学生中做过简单的调查,发现现在的年轻一代虽然喜欢武侠小说,但所读作品多为金庸、古龙等非常知名的武侠小说作家的作品,对其他武侠小说作家知之甚少。

目前在年轻一代中比较有影响力的文学作品,是以网络文学形式存在的玄幻小说。“玄幻和武侠不同,但关系紧密,算是近亲。之前的民国旧派仙侠小说,也有武侠的因素。今天更年轻的读者喜欢玄幻文学,也是能够理解的。”马兵说。

张丽军认为,玄幻小说有武侠元素,但不是武侠小说的延续。金庸之后的武侠小说传统,以其他作家的作品形式在延续着,“比如徐浩峰的一系列武侠小说,还有韩寒的《长安乱》。”

张丽军和马兵都承认,武侠小说是浪漫主义的文学,在越来越现实的世界,作为浪漫主义的武侠小说会更有市场。“告别武侠,不是告别浪漫,而是缅怀。武侠世界里的勇敢和自由,是英雄和圣贤的品质,也是浪漫文学的魅力所在。”张丽军说。

注:题图为2017版《射雕英雄传》剧照,这是金庸武侠小说无数次被翻拍经历中的又一新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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