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买几回甜瓜。
小时候吃瓜,是集体瓜园种的。那时候,为了改善社员的生活,每个生产队年年都种几亩甜瓜。除了按工分一次次分到各家各户,就是供在附近干活的劳力解渴。小孩只能吃队里分的瓜,不参加劳动,没有资格到瓜园里吃瓜。
常言道,生瓜梨枣,见了就咬。孩子们天生嘴馋,家里的瓜吃不了几天,心里总盘算着瓜园。不让吃,就摸。摸瓜实际上就是偷,但俺那村不叫偷,叫摸。
夏季的一天下午放了学,邻家比我大两岁的二孩喊我到瓜园那边割草,好摸瓜吃。看瓜人是六十多岁的王老汉,论起来我们都该叫他老爷爷。俺俩背着粪箕子,在棉花地里割了几把草后,就蹲在棉花棵子里,望着近在咫尺的瓜田咽口水。王爷爷悠闲地在瓜地里转来转去,没看见俺俩。待他到了窝棚的当儿,俺俩几步窜过去,扭下瓜跑回棉花地趴下,迫不及待地啃起来。那瓜没熟,不脆不甜,还有苦味。
趁王爷爷还在棚子里,俺俩背起粪箕子跑了。过了些日子,肚里的“馋虫”又开始搅和,又去摸过两回,都被火眼金睛的王爷爷逮个正着。他没骂,还摘瓜让俺俩吃了个饱,但和气而认真地交代:往后不能这样,要是叫队长看见,我挨训你俩得挨打。
王爷爷说得很对,摸瓜得挨打,还得没收割草的镰刀和粪箕子。我挨过一回。大概是王爷爷教育俺俩的第二年秋天,俺几个小伙伴摸瓜被队长发现。我与二孩等四个孩子,为了摸瓜去另一个生产队的瓜园旁边割草,看园的李大爷老两口正提着篮子下瓜。我们潜伏在瓜田边上的芝麻地里,闻着香味,等他们提着装满瓜的篮子到了棚子里,我们窜到园里大模大样地摘起来。
“干什么的!”生产队长一声断喝,接着飞奔过来。没等反应过来,最前边的二孩已被踹倒,接着他的屁股就挨起鞋底来。远一点的两个小伙伴,抱着瓜舍下割草工具撒腿朝远处的高粱地里跑,一会儿没了踪影。我却傻了眼,拿个瓜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队长又将我踢倒,抡鞋就扇。李大爷老两口赶过来,李大爷在旁边添醋加油,老伴却急忙拽住队长的胳膊求情:算了算了,都是些光腚孩子,吓唬一下就行了……
俺几个摸瓜,都瞒着大人。那次我和二孩挨了打,割草工具被没收,跑掉的两个孩子的粪箕子也被没收,这就瞒不住了。回家说了实话,娘狠狠地训了我一顿,但瞒着我爹。她给队长认了错,说了不少好话,才把割草家什要回来。娘嫌丢人,说你要再去摸瓜,叫你爹揍死你。
那以后,我再也不敢摸瓜了。娘疼孩子,分的瓜舍不得吃,让我们姊妹几个解馋,有时赶集还买几个。但我就觉着瓜园里现摘的瓜香甜,不摸瓜,就到瓜园里要着吃。我和二孩隔一段时间就去俺队瓜园一回。
在瓜园,俺俩一口一个爷爷叫得很是香甜,王爷爷赶忙摘几个,嘱咐我们快点吃完走,别叫大人看见,更不能叫队长碰上。去园里要瓜吃当然躲避队长,也瞒着爹娘。这样的事办过几回,真有一回让生产队长碰上了。
大概十一岁那年,一天中午我和二孩各背着满满一粪箕子草,又去瓜园要瓜吃。王爷爷摘了两个透着香味的大面瓜,俺俩抱着啃起来。那瓜又大又面,还没吃完就饱了。咽下最后一口瓜时,王爷爷坐在小凳子上说起了心里话:往后这瓜园你俩不能来了,说实话你们吃几个瓜也值不了几毛钱,也算吃我的,分瓜时我不要,可影响不好。你们来这里,有不少看见的,队长也知道,社员们都说我偏向着你几个,队长也说我几回了。
听了王爷爷的话,我心里甜滋滋的味道霎时没了踪影:我们这小馋嘴给王爷爷带来了麻烦。正想着,队长像天将下凡似的,突然出现在窝棚内,我俩吓得僵直地立在那儿。队长坐在凳子上点着烟吸了几口,不紧不慢但态度冷峻地开了腔:你俩常来这里吃甜瓜,全队的人都像你俩这样,那成什么样子?要是这样,瓜园就不用要了!这是集体的瓜园,不是你们家的,知道不?俺俩被队长数落得抬不起头……没几天,爹娘就知道了,肯定是队长告诉了他们。爹揍了我一顿,并发了狠话:要是往后再有一回这样的事,我就揍死你,不要你这丢人现眼的下才东西!
从那时开始,我再也没有去瓜园吃过甜瓜……
现在回忆起来,觉着好笑。那时候的瓜为什么又香又甜,现在却不甜了呢;那时候为什么嘴这样馋,现在为什么啥都不稀罕了呢!那时候除了瓜,其它果木很少;现在瓜果齐全,只要想吃,什么都可以买到;那时候是小小孩子,现在是老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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