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绒洗成“纯羊绒” 羊绒含量随便写

娥二庄村一家羊绒衫衣作坊，地上塑料桶内装着柔软剂。 东高庄村一厂家员工为针织衫贴上“85％羊绒”的标签。

今年2月底至3月上旬，记者在河北清河县东高庄村及周边多村的一些羊绒生产厂家调查发现，羊毛、兔毛、兔绒经过洗涤等工序后，摇身成为“纯羊绒”，羊绒含量标签“爱写多少写多少”，之后被销售商当做纯羊绒衫，以高于批发价数倍甚至数十倍的价格投放市场，卖给消费者，其中不乏一些知名服装品牌。此外，他们通过淘宝、天猫等电商平台，自产自销假羊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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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无柔软剂 洗出“羊绒衫”

清河县多位从事羊绒衫生产销售的商家承认，洗衣已成为羊绒造假过程中最重要的环节，羊毛、兔绒“变身”羊绒，仅需一次不超40分钟的洗涤，此乃“公开的秘密”。

40岁的吴琴在娥二庄村经营洗衣作坊已10余年。她说，一件羊绒衫被织出来后，还要经过洗涤、晾干等工序才能被打包销售。一些商家在其他作坊买好成衣后，会拿到她家来洗涤。根据用的洗料不一样，洗成羊绒衫的费用也不一样。普通针织衫的洗涤价格为5.5元/公斤，一公斤约四件衣服；含量高一些的绵羊毛衣服，洗涤价格为6元/公斤；山羊绒则是10元/公斤。

据介绍，一台大型洗衣机每次可以洗30多件“羊绒衫”，加上一台家用洗衣机，一次可以洗近70件衣服，所需时间不超过40分钟。把衣服放入洗衣机，加入村里人自己特制的洗涤剂，50公斤的绵羊毛需要约5公斤柔软剂，即使不含羊绒的衣服，也能洗出和纯羊绒一样轻柔顺滑的手感，一般消费者看不出来，一年可以洗出40多万件衣服。

在娥二庄村3号院内，有一家专门生产柔软剂的作坊，地上摆放着大量高约1米、口径约50厘米的蓝色塑料桶，有大量已包装好的柔软剂，没有生产厂名、厂址和品牌名字。作坊主陈明称，这些桶都用来调制柔软剂，柔软剂含有从石油里提取的化学试剂，对人体无害。但在他调制柔软剂时，记者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陈明坦承，这些柔软剂是三无产品，主要供应给东高庄村、娥二庄村等地一些洗衣作坊。

王双庙村一名村干部表示，因为环保等问题，娥二庄村和东高庄等村都不能设有洗衣厂，如果有，属于违法经营。

羊毛和兔毛 来冒充羊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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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绒造假并非只等到洗衣环节才出现。有厂家介绍，0.5公斤绵羊毛六七十元，0.5公斤山羊绒则高达七百余元，原料价格相差十倍多。因此就有人用含量不高的羊绒，或者羊毛、兔毛、兔绒等代替羊绒，以降低成本。

在东高庄村、娥二庄村等地，制成一件羊绒衫需要经过梳羊绒、纺纱线、横机纺织、缝合、洗涤、打包定型等步骤。除了个别大型加工厂可以进行全环节的生产，羊绒衫制作的各个环节分别由不同的小厂家承担，这些小厂家大多是家庭式作坊。一些大的工厂在接到订单后，会把订单下放，根据不同的工序拆分给各个小厂家，最后给予每个小厂家相应的费用。

记者调查发现，一些小厂家几乎没有厂名和招牌，工厂往往就在自己的住处。而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产品质量法》规定，产品必须有产品质量检验合格证明，以及中文标明的产品名称、生产厂厂名和厂址等。缺少这些，可视为“三无产品”。

从事羊绒制品行业20多年的王勇，认为用非羊绒冒充羊绒并无不妥，如今有的商家直接用羊毛、兔绒来冒充羊绒。2月28日晚上，在王勇家里，3层不锈钢货架上摆放着近一万件针织衫。“这些衣服根本不含羊绒，每件最多含20%的羊毛，别人拿过去，都当羊绒衫卖。”他说。

含量随便写 牵出假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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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不含有羊绒的羊绒衫最终通过贴牌等方式，以高于批发价数倍以上的价格流入市场。贴牌一般有两种方式，一是厂家生产完后自己贴牌，二是厂家只负责生产，最后被买家买走后自行贴牌。

在东高庄村罗东的仓库，一名女工拿过一件白皮衣服，在商品合格证上写着“羊绒85%”“天丝15%”字样。罗东说，这些标签是按照客户需求帮贴的假标签，原本不含羊绒的衣服转眼间变成含85%羊绒的高品质羊绒衫，羊绒含量爱写多少就写多少。据了解，他做出来的成衣一般供应给大型商场，也为一些大品牌进行代工，一些成本价在200元左右的羊绒衫，到了商场就要卖上千元。

3月1日至6日，记者多次前往清河濮院羊绒制品市场调查发现，一些商家所销售的白皮衣服上没有厂名、厂址，没有品牌信息。“每件衣服都可以洗出羊绒衫的手感，羊绒含量可以随便写。”一名商家说。

4月8日上午，记者联系某知名服装品牌羊绒制品公司江西总代理王某，他称，做该品牌的代理商需交1万元保证金，货源统一从总经销商手里采购，然后依据服装的款式再单独找代工厂加工的行为违反公司规定，被发现后将会被公司解除合同和罚款，“近几年来，这种现象依然存在，黑龙江和山东都有过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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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猫和淘宝 有网店售假

记者采访发现，从事洗衣、纺织加工的吴琴、罗东等，还通过淘宝、天猫等电商平台，自产自销假羊绒衫。

在天猫商城，记者搜索到注册地址在清河濮院羊绒制品市场的“以美红杉”“百卡娇”两家店铺。3月6日上午，记者来到清河濮院羊绒制品市场，找到上述两个品牌的实体店。两家店的工作人员均称，实体店和网店的货物并不完全相同，网上低于300元的羊绒衫基本没有羊绒，供货不需要品牌，拿走随便贴牌。

记者在天猫商城“以美红杉”“百卡娇”及“羊范”店铺，各买一件标有“100%山羊绒字样”的羊绒衫，单件价格在300元左右，送往北京一家纺织行业权威检测机构进行纤维含量检测。检测结果显示，“以美红杉”所购买的羊绒衫成分含量为：44.3%羊毛、23.8%棉纶、16.9%粘纤、15%羊绒；“百卡娇”所购买的羊绒衫成分含量为：32.3%羊毛、30.5%羊绒、22.2%粘纤、15%棉纶；“羊范”所购买的羊绒衫甚至未检出羊绒含量。

我国《纺织品纤维含量的标识》规定，当产品由一种纤维组成时，用“100%”、“纯”或“全”表示纤维含量，纤维含量允差为0。但由于山羊绒纤维的形态变异，山羊绒会出现“疑似羊毛”的现象，因此山羊绒含量达95%以上、疑似羊毛≤5%的产品，可标注为“100%山羊绒”“纯山羊绒”或“全山羊绒”。这意味着，纯羊绒衫允许存在5%由于形态变异而像绵羊毛的纤维，而非有意加入5%的绵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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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羊绒衫 监管“难度大”

“清河县羊绒山寨货太多，没有自己的设计。”清河县一位村支书认为，假货是影响清河羊绒市场发展的一大因素，只有打造属于清河的品牌，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羊绒之都。

2017年2月，北京市消协公布对40件网购羊绒衫的试验结果，样品来自天猫、亚马逊、聚美优品等9个网购平台，价格从376元至8588元不等。经测试，问题羊绒衫占三成，其中“FANGRONG芳茸”没有一丝羊绒，涉嫌假冒；记者查询发现，该淘宝店营业执照所在地为清河，目前店铺销量为零。

据报道，农民淘宝都是个体户，自己定价，恶性竞争时有发生，最大危害是产品质量下降，以次充好、含绒量或含毛量不达标，假冒现象不断出现。“个体户电商很难监管”，电商送检的是优质产品，而实际销售的却是另一种，监管效果不明显。近年来，清河也在为消除假货、探寻出路做努力。有商家以“量体制衣”业务为主，已在全国发展5000多家店；有品牌坚持走高端营销路线，进驻北京王府井等商场；有企业重点推连锁专卖店……

此外，2013年，清河县与国家羊绒产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达成协议，在清河设工作站，开展羊绒制品经营业户的摸底调查、建立企业质量档案、进行抽查检验。2017年3月14日，百余家网店公开承诺“开诚信网店，做诚信网商”，确保产品质量，抵制假冒伪劣。（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

据《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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