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春风姜敬东

山东聊城  姜敬东

去年四月份搬进徒骇河畔的新居，三面有窗，窗外是一片绿化带小树林，树林依滨河大道西侧呈现南北长、东西宽的长方形。那时，树下绿草如茵，树上绿意葱茏，时常有一群喜鹊在林间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呼朋引伴，或在树枝间游戏，或在草地上捡食草籽，给小树林增添了不少喜庆和活力。

树林里多为毛白杨树，靠马路则栽植小松树，间或穿插几株冬青球、大叶女贞、樱花树、龙爪槐等，南头有几棵石榴树。一条防腐木铺就的弯弯曲曲的林间小道由北而南，把小树林一分为二，走至小树林的腹地，又营建了一个十几米见方的小广场，广场东边上隆起土坡，土坡上放置着几块又大又平的石头，有一次夜晚散步遇见几个好友便坐在那石头上聊起天来。老公说可以在这儿打排球、羽毛球、踢毽子、跳绳什么的，但至今也没有去活动过一次。

整个夏天，小树林里蝉鸣如潮，恣意放肆，却并不觉得聒噪，反而吸引一些邻居照着手电去林间寻“神仙”。有一次我又去林间小道散步，看到林边有人在树上树下的扫描着，我也想顺便看一下或许有所斩获，于是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也打算树上树下一路地照过去，不知不觉离开了小路走到树林里去了，刚刚照到一棵比较粗一点的树身子上，一条四五厘米长的暗色毛毛虫正奋力爬树，仔细一看，附近还有好几条毛毛虫爬上爬下，像一列列小火车，忙碌非常，吓得我毛骨悚然，转身就逃，惹得老公哈哈大笑。我惊魂未定，拉起他快速离开了小树林，我觉得我只是个过路人，毛毛虫才是小树林的主人之一，之后很长时间我都没有再去那里。

草棵里的蟋蟀也是这个小树林里的主人。它们组成了一支庞大的合唱团，又分成了几个小分队彼此唱和。夏夜里，有节奏的瞿瞿声此起彼伏，仔细一听，宛如对唱山歌一般，一问一答，声音时高时低，偶尔穿插进一两句短促的混音，跟个过门似的，乐音长短互补，粗细融合，节奏快慢适中，以至于让你相信这一场场的演出都有一名总指挥在把控全局的调子。我最喜欢的是悄悄地蹲在小路旁一丛草棵近前，打开手机上的录音偷偷地开始录制“唱片”，奇怪的很，那些演员似乎看见我了，有三五秒的时间它们突然噤声了，看没有什么动静才又恢复了正常演出。我推断，在黑暗的草根底下的土窝里，一双双针尖样的亮亮的小眼睛一定警惕地逡巡着人类的动向，看到没有人扒开草丛翻找打扰威胁它们，它们才又放心地继续演唱起来。

秋天来了，杨树叶子渐次变成金色的小海洋，几场秋风路过之后，树上的叶子几近落光，偶尔也会有几片固执的叶子赖在树枝上在风中摆舞。树林的草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金黄色的落叶，这时小树林视野通透、开阔，树们只剩下清晰可辩的筋骨，地上的落叶宁静安详、美丽壮观，共同的命运使这些叶子互相簇拥在一起，交头接耳，正商量着抱团取暖呢。

由于东面紧邻徒骇河岸，此处河面宽阔敞亮，河道上空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这片小树林便显得十分兴奋难耐。好像整个冬天都在刮风，风声打着长长的口哨，从东北方向的橡胶坝那边一路袭来，一波接着一波在小树林的尖梢掠过，整座小树林随风俯仰，动荡不安。

惊蛰过后，落过一两场似有若无的贵如油的春雨，小树林里的枯草地上变得湿润柔和了许多，仿佛能感觉到地下正在酝酿一场幼稚而无法抗拒的大暴动，一天天地，颜色悄然无息地变化着，“草色遥看近却无”。

天气晴好的时候，那些喜鹊又仨仨俩俩地在草地上踱起步来，貌似细心检查着自己的领地，谋划着正在来临的季节里的各项大事情。

还有一大群灰麻雀总是旁若无人地起起落落，吵吵嚷嚷，不得安静。有时，小麻雀还会飞到我的窗台上，隔着玻璃转动着小脑袋，它看看我，我看看它，就算是打招呼了。

我猜想，那些小火车一样的毛毛虫家族也一定在蠢蠢欲动吧，还有那些合唱队的蟋蟀们也会睡醒了吧，蜻蜓、蝴蝶也在路上了吧，当然还有那些我无缘见面的小动物、小虫子、小植物们都睡醒了吧?

窗外的小树林尽管热闹非凡，但丝毫不影响窗内我的好心情，我把整片树林子默认己有，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止我的贪婪和狂妄。我很快就适应了这里夸张忘形的风速，赤裸裸的四季轮回，自然而然的花开花落，循规蹈矩的日夜交替。

你看，春天真的又回来啦，窗外的小树林将很快重新披上盛装，彩排一场场的音乐会，或者进行爬树比赛，或者进行捉迷藏的游戏，一切都会有条不紊地准时守信，令人安心和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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