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结湖参考：两起旷世冤案被平反 其推动力量也极其相似

张志超旧照

这个年底，在“扫黑除恶”迅疾开展的同时，两桩旧案成为舆论焦点。一桩是“团结湖参考”（微信ID : Talkpark）昨天讨论过的张志超案，由最高法指令山东高院进行再审。另一桩则是黑龙江高院昨日发布，对汤继海等人不服裁判提出的申诉，正在依法审查处理。黑龙江高院官微发布的消息称，2010年汤继海等11人分别以强奸罪、强迫卖淫罪等，被黑河市中院做出有罪判决。此后多名被告不服，此案以其情形离奇和对道德观念产生的巨大冲击，引发社会关注。

至少对于张志超的母亲来说，在春天悄然来临的时候得到案件再审的消息，怎么着都会燃起希望吧，他的儿子还活着，天伦重聚尚有机会。

可能很多人还记忆犹新，上一个冬天，前后历尽二十余年波折的“旷世奇案”聂树斌案，经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再审后撤销原判，改判聂树斌无罪。这无疑是十八大以后，平反冤假错案系列举动的一个小高潮。在一年后的这个时刻，在人们重又聚焦司法正义的时候，似乎很有必要回顾这几桩冤案被平反的历程。

聂树斌案与内蒙古的呼格案特别相似，相似到时间节点都整齐划一。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前后只差一年，两个青年人被控奸杀，然后都是迅速被执行死刑。2005年两案的真凶在同一年归案，并一再申明自己才是当年奸杀案的凶手。至此冤案本应迅速昭雪，但事实是，从常识看一眼即明的案情，却遭遇了重重阻力。

因为王书金坚称自己是真凶，已落马的河北省委原政法委书记张越组织工作组，以刑讯逼供和利诱的方式，硬逼王书金改口。甚至出现了嫌疑人在法庭多次提到奸杀过程，却被法庭制止的诡异一幕。呼格案的真凶赵志红现身后，一手将呼格吉勒图送上刑场的原呼和浩特公安局副局长冯志明，违规提审赵志红。关键证据神秘消失。一度拨云见日的案情，因为官员变动等种种不明原因，陷入了长达八年的停滞。

而这两起案件能从幽深晦暗的档案里被打捞出来，继而昭示于众，成为检验正义的试金石，其推动力量也是极其相似。聂树斌案最早被关注，缘起于2005年王书金归案时，《河南商报》顾问马云龙敏锐地发现“一案双凶”这一新闻点，派遣记者克服阻力做出报道，并请全国同行免费转载，一下将奇案推到全国读者面前。呼格案中，则有新华社记者汤计。他在关键时刻以内参报道的方式，促使内蒙古政法委成立复查组，并得出“冤案”的结论。当案件陷入漫长的停滞后，他又连续9年发表内参，最后使得最高法直接关注此案。

同时，在这两起案件中，我们也看到了体制内积极力量的推动。当冯志明违规提审赵志红时，呼市公安局立即警惕，将赵志红转移保护起来，后来呼格案率先平反也得益于此。尤其是聂树斌案中，河北省广平县公安局副局长郑成月顶住巨大压力，与《河南商报》等媒体以及法学专家们，多年来一波三折奔走呼吁，最终使沉冤得雪。

虽然体制内存在着这些积极力量，但法治国家还只是进行时，体制还存在着巨大惰性。包括这两起案件的许多冤案，没有媒体力量的推动，很难想象单纯依靠体制自己的纠错机制，最终能够告慰冤死者，能够抚慰人们渴望正义的内心。

媒体的力量小么？它能够让腐朽的事物摇摇欲坠。媒体的力量大么？在庞大的惰性面前，显而易见的正义，十多年间就是得不到伸张。这两起案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相同之处，就是冤案的成因。法院审判时轻物证人证，偏信嫌疑人的口供。而公安机关在侦办时，靠刑讯逼供暴力取证。虽然“无罪推定”很早就被写进法条，但该精神在上述两案中迟迟得不到贯彻，这实在是法治未被充分尊崇而酿成的人间悲剧。

而十八大后腐朽不断被破除、公平正义不断被尊崇，法治的新时代到来了。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时间点，2014年10月专题讨论依法治国问题的十八届四中全会召开，整整一个月后呼格案启动再审。也是在这次会议上，提出推进以审判为中心的诉讼制度改革。最高法迅速下发意见，在全国司法系统内推动这项改革。

这份意见中明确提出，要坚持疑罪从无原则。坚持证据裁判原则，重证据，不轻信口供。坚持非法证据排除原则，不得强迫任何人证实自己有罪。采取刑讯逼供、暴力、威胁等非法方法收集的言词证据，应当予以排除。

聂树斌案复审宣判后，最高法就该案做了一个长长的答记者问。其中谈到平反冤案的原则时强调，“实事求是，有错必纠”、“高度重视人权司法保障”。在众多专业克制的表达中，还特别沉痛地呼吁：作为司法人员，一定要牢记错杀的沉痛教训，确保悲剧不再重演，法治不再蒙羞，正义不再迟到。言犹在耳，忠岂忘心！这些得来不易的法治理念，难道不值得一一对照么？

“包龙图打坐开封府”也许是传唱最广的京剧唱段之一了。尽管有那么多人批判“包公戏”里的人治思想，但我仍然觉得这酣畅淋漓的演唱是值得流传的。因为我从叫好声中，看到了人们对公平正义必将来临的信心。这份信任，不能被辜负。

（原标题为《 旷世冤案是怎样被平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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