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闹市半城山 —东村漫步

□朱益华

解放后很长的一段岁月里，这长江东路一大片地区曾经被人们叫做“山上”。后来通公交车，设立公交站台，终点站“东村”成为“山上”地区新的地标名。在东村下车，抬头即是大铜官山。山的北麓坐落着铜官山铜矿，这是新中国第一炉铜水的“母矿”。头一个五年计划期末，铜官山的粗铜年产量几乎占有全国年产量的半壁江山。在“母矿”的周围，衍生出一片为她服务的生产和生活设施。其中有铜官山选矿厂、有色公司机关、友好招待所、红专大学、职工子弟学校、人民医院、工人电影院、工人俱乐部。

源出大铜官山沟壑的黑砂河水流向长江，从选矿厂伸出的小铁道沿着河岸奔向长江岸边的冶炼厂。在黑砂河的两岸分布着劳动新村、解放东村、互助新村、解放新村、解放西村、友好新村、和平新村、建设新村；一条小街缘河而起，面河而立。街的半边有新华书店、百货公司、银行邮局、糖业烟酒店、土产门市部、饭店，以及敲白铁的配钥匙修钢笔的修伞补鞋的，都在河沿上一字排开。

进入21世纪之后，旧的景物慢慢不复存在，黑砂河还有小铁道也随之消失，均已化作舒适的步道。昔日的“山上”快速融入了现代城市生活。20年前还是黑黢黢的街道，如今一到晚上霓虹灯闪烁，路灯亮如白昼，就连螺蛳山和笔架山上的登山石径也布设了路灯，宛若一串星星，环绕在山峦之间。行走在东村街市，令人喷饭的是商家电子扩音器里气急败坏的叫卖声：“本店一律最低价，一律最低价。气死淘宝！饿死天猫！”商家同时也在向我们传递着一个信息，这便是电商的触角正在悄悄地，以不可阻挡的强势伸向居民的家中，改变着人们的购物方式。事实也正是如此，漫步在东村，你可以发现一家快递投送站一再扩容，小区门口每天临时存放的网购物品越堆越多。

其实，东村的多数居民并不算富裕，他们曾经是铜官山铜矿的老职工。自上个世纪末，铜矿因为资源枯竭关闭之后，每人每月退休金不过2000元。在晨练的螺蛳山公园里，我遇到铜矿退休老工人、曾经多次在省内外声乐比赛中获奖的歌手老胡。他对我说他刚从山东旅游回来，马上将去泰国玩，手续已经办好了。我说你这样跑来跑去的花费，不留钱养老呀。老胡笑眯眯答道没问题的，养老金每年都有增加，我现在拿3000出头了，物价又便宜，吃的穿的花费都不高，生病有医保，没有后顾之忧。他的脸上写满了幸福感。老胡的“潇洒”可不是个例，如果你经常到螺蛳山广场，笔架山广场，东村小广场走一走，也许你就能听见某个广场舞队伍正在商议集体旅游出行。住在友好社区的老李说他老婆的手机建有“同学群”，“插队知青群”，“广场舞友群”，“退休女工群”。除“网上购物”“语音聊天”，还经常邀约打牌、聚餐、外出旅游等活动，退休生活丰富多彩，忙得不亦乐乎。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难度多大，自然家家不同。弱势居民家庭是客观存在的。数年前我晚间散步，经常能看到一位患精神分裂症的老同事枯坐在路边，他终身未婚，独自住在螺蛳山社区附近的居民楼里。与他聊起往事，思路尚算清晰；若劝他理发洗澡换衣，立马朝你瞪眼讲疯话。社区办公室的赵主任对我讲，这个人许多事情不能自理，平日里的生活难题都是社区派人同治安民警上门照应。一天他不慎跌倒，摔得很重去世了，后事也是社区派人会同社区治安民警料理的，对这类特殊居民户，真可以说做到了“抚老送终”。赵主任说他们社区有这样或那样困难的家庭目前尚有300余户，有些问题解决起来的确叫人“抓头”，但最终都做到了圆满解决和谐生活。

有位老领导早年支援大西北，多年才回来一趟。一天，我陪他在东村到处走走看看。他连说变化太大，要不是还有个铜官山做参照物，他的方向感都没有了。最令他称奇的是东村大水坝变成了宽敞漂亮的“五松隧道”汽车大道；原本炮声轰鸣、机声隆隆的矿区竟然在建大铜官山公园。兴奋之余，他赋诗一首：“一城闹市半城山，霞蔚云蒸走大江。莫道江花红胜火，群英荟萃看铜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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