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笼是用高粱杆编制。挂在我家厨房墙上,一年四季烟熏火燎,像吊着一个满脸世俗相的蜂巢。
早上吃饭抽筷子时,如果不小心顺道带出来一支,便听哗啦落地。我姥姥马上断言:今天要来客人。
日升中天时分,果然应验。来了一个打秋风者。
在村里,多数穷人家就怕来亲戚,这除了招待上麻烦,心理上还要费一番周折。我家来往访问的都是一是些不咸不淡的亲戚。我姥姥人缘好,在全村聚气。
我们家喜欢有客来访。那样,院子寂寥的花草也显得冲动热闹。
面对贫朴的日子,必须保持喜悦的心情。那一支多余的筷子会是一种暗示,让我们提前去作准备:择菜,盘面,备柴,安排,布局,或到邻家借凳子,搬桌子。河对岸的山东孔老二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他一定感觉太突然,他没有提前预感到那一支抽掉的筷子。
在乡村亲属圈里,“亲戚”的概念简单也复杂。乡村亲戚是会越走越多,有点像一种“亲情传销”,五年下来,方圆十里细说计算起来,“亲戚”都能粘连到一起。有的人家连续互走了两代的亲戚,酒醉后就不知如何称呼。
当年,我的一位“老姥娘”(就是我曾外祖母)说:老亲戚当断则断,要不,时间一长,要“串亲”。
我笑,那样肯定就会走乱了。这也是抽筷子带来的麻烦之一。
走亲戚是北中原一种世俗的民俗乡情。童年时我经常牵着姥姥的一角衣襟走亲戚,对于我来说,主要是为了到外村开开眼界,增加世界观,譬如看鹌鹑斗架,看大牲口撕咬,看别村的蚂蚁上树,能吃上一碗捞面。有时还能在亲戚家讨得一角、两角的“割耳朵票”。新票子纸质锋利,用好纸印制,哗哗响。
走亲戚时礼品约定成俗,来时擓上一只柳条篮子,里面装满时令水果,油馍,烙馍,鸡蛋,点心。后来有了瓶装罐头。双方坐定后,客在主家吃上一顿鸡蛋捞面,说些陈谷子烂绿豆的酒话,饭毕,再跟随姥姥原道返回。暮色向晚。
那两瓶罐头都过了失效期,也舍不得吃。
我还记得张堤村的亲戚讲笑话,说有一次喝醉,拿筷子当鸡爪了,吃了一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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