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橘子洲 石 悦

去橘子洲已经有些年头了。那年在长沙参加“全国人事制度改革研讨会”，会间，主办方安排了几个旅游景点，我们选择了去橘子洲，去那里是为了寻访那位曾经“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同学少年”的青春足迹。

几多年过去了，当时的激情似早已淡定，可山东的赵处、哈尔滨的张总不断来电询问，问我的游记写了没有，发表在什么地方。难得她们还记得我当时的信口开河，一时兴起，我说为了难以忘却的纪念，我要写一篇游记。不想，鬼使神差，分手以后，我竟将自己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写这写那，就是没有为橘子洲落笔。内疚之余，觉得还是应该了却人家的心愿，即便时过境迁，还是记忆犹新，打开记忆之窗，一切依然历历在目。

那是仲夏的一个早晨，我们乘坐会议安排的中巴来到湘江之滨。下车后，我们踏上湘江大桥长长的引桥，步行了十来分钟，便走进橘子洲。这不是橘子成熟的季节，自然也就没有橘子的踪影和清芬。有的只是橘树的葱翠和在夏风中摇曳的多姿多情。我们在江水环绕的长岛上漫步，在轻柔清新氤氲的花草树木间穿行，甜美地吸吮着阳光的妩媚，绿地的温馨，游人的欢畅，还有彩蝶翩翩起舞、柳絮点点翻飞的轻盈。

赵处在一株高大的橘树下驻足，仰望着枝繁叶茂的树冠，喃喃自语：怪不得诗圣杜甫曾为此写下“桃源人家易制度，橘洲田土仍膏腴”的诗句，怪不得伟人毛泽东曾在这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张总编在潇湘八景之一的“江天暮雪”前止步，蓊郁的禅意扑面而来，满腹经纶脱口而出：“惟楚有才，于斯为盛。”这里承载了湘江文化太多的精神内涵，它西边是著名的岳麓书院，那里飘出的书韵，乃至湘人倡导的经世致用、践履笃行的传统，浸染过这里每一寸泥土，也奠定了一大批英才彦俊从这里走出潇湘、变革社会的最初思想基础。

我不敢班门弄斧，更不愿哗众取宠，只能虞城地洗耳恭听，用心地极目眺望。一开始，我并不完全知道这个绿岛的神圣、深邃、秀美、炽情，也不十分了解这片时空的蓬勃、律动、经典、遥远，仅有的一知半解，还是临时补课从旅游介绍中得来的。身临其境地看了，洗耳恭听后思了，我似乎第一次把它的容颜、神韵、姿色、风采都领略得更加清晰和流畅，愈发难忘和遐想。眼前的如茵芳草，葱茏树木，碧翠竹林，诗性奇石，优雅修篁，绕湖涟漪，陈色古阁，风华碑亭，无不激情飞扬、灵气浩然。甚至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极其自然地被岳麓山高扬的紫雾、爱晚亭流泻的泉响、湘江波涛上的帆影和络绎不绝朝圣的人流，簇拥成一腔豪情、一帧美景、一尊雄魂和一轮艳阳。

信步来到橘子洲头，这是一个颇具规模的公园，公园的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汉白玉石碑，碑的北面铭刻镌贴金箔的毛泽东手书“橘子洲头”，南面是毛泽东1925年的诗作《沁园春·长沙》，笔走龙蛇，劲健苍润，气蕴笔底，势如破竹。我们不约而同地绕碑一周，不仅仅是瞻仰，更多的是回想。想当年的毛泽东如何“问苍茫大地”，如何“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如何“风华正茂”、“鹰击长空”。如何“恰同学少年”来到橘子洲。这实际上是吹响一种号角，滚动一股力量，高擎一面旗帜，迎接一缕曙光啊！我似乎感悟到青年毛泽东“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坦荡胸襟，也好像聆听到他视“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激奋心澜。

匆匆赶到硕大的青年毛泽东雕像前，先是恭恭敬敬地三鞠躬，接着心心念念地细端详。好帅啊！英姿焕发，气宇轩昂。眼睛智慧明亮，鼻梁高俊雅秀，耳朵如城似宫，嘴唇温厚滋润，肩膀巍峨宽阔，头发遒劲飘逸。虽是石雕，却栩栩如生。整个音容都像他的诗词、文章、演讲那样凝重、浪漫、奔腾、豪迈，也如他的思想、情感、意志那般深邃、厚重、光明、坚定。雕像未改他日出韶山时的风流和喷薄的神采，依然放射着耀天暖地、滋润万物的万道霞晖，因此很潇洒、很温情、很笃意、很吸引。我们伫立良久，不舍离去，心绪已经在伟人的思想原野上奔驰。

光阴似箭，一晃几多年了。此刻，橘子洲又在悠悠回旋着我的美好忆念，这些留在橘树下的低语，曲径上的足印，碑刻中的感悟，雕像前的缅怀，都是我对远去伟人的一个遥想。在我看来，回望，是一次重温，更是一种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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