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钱欢青
刘大任是谁?很多人面对这个名字的时候,会觉得很陌生。但是在哈佛大学教授王德威先生的眼里,身居美国的华裔作家刘大任是“20世纪海外华语文学不可不读”的作家。
为什么对于中国大陆的读者而言,刘大任会成为当代文学史的“失踪者”?这位曾经和陈映真等人一起参与了台湾现代主义文学运动的“文坛老将”,在人生和写作上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传奇?
因投入“保钓运动”放弃博士学位
近日,刘大任三部小说集《羊齿》《晚风细雨》《枯山水》新书发布会在山东书城举办,未来三年,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将陆续推出刘大任23种小说、散文及评论,以便读者“重新发现”刘大任。在丛书策划者胡洪侠看来,刘大任之所以会成为当代文学史的“失踪者”,是因为大陆的出版社极少出版他的作品,但2016年底,刘大任的小说《当下四重奏》一经推出即引发追捧,王安忆、许知远、止庵、陈思和等人联袂推荐,足见其分量。
刘大任生于1939年,祖籍江西永新。他的人生轨迹,要从其父辈说起。1931年“九一八事变”,刘大任的父亲正好20岁,属“抗战的一代”,“1931年父亲正在武汉大学读预科,准备读土木工程,计划着他以现代工程技术挽救落后贫穷国家的一生。大学毕业后,他回到江西老家的省政府建设厅工作,不到两年时间,卢沟桥事变爆发,从此投身救亡图存。”
1948年春夏之交,父亲带着全家赴台湾就业,刘大任当时只有9岁,没想到随后风云巨变,故园难回。父辈的人生和家国情怀,也成为刘大任的创作资源。上世纪80年代,刘大任写了一部5万余字的小说《晚风习习》,将近20年后的2008年,他又完成了一部同样约5万字的小说《细雨霏霏》。虽是小说,但其中有一半内容是刘大任父母的真实经历和刘大任本人的切身感受,“父亲和母亲过去后,写点东西纪念他们,的确是驱动我提笔的最初动机,然而提笔之后便发现,我真正面对的,绝不止个人的追思、悼亡。在我个人的伤痛追悔中,无法制约地,整整一代人,整整一个时代,像集体记忆即将消失的莫名恐惧,随他们的往生,排山倒海而来。”刘大任认为,《晚风习习》和《细雨霏霏》的创作时间虽然隔了近20年,但是可以当做一部长篇小说来看,代表了自己对上一代人的总体印象。此次出版的《晚风细雨》,收录的正是这两篇小说。
刘大任自己的人生,也充满传奇。他毕业于台湾大学哲学系。20世纪60年代初,与白先勇、陈映真、郑愁予等参与了台湾现代主义文学运动。1966年赴美就读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政治研究所。1969年获硕士学位并通过博士班资格考试,1971年因投入“保钓运动”而放弃博士学位。虽然至今不后悔那段岁月,但它的确打乱了刘大任的人生规划,“就像我原来到美国来念书,打算念个硕士就回台湾,我在台湾有一批朋友,有的是搞摄影的,有的是写作的。我们有个计划,就是想把大家的力量集合在一起,慢慢做现代传播事业。当时台湾连一个现代化的广告公司都没有,电视也才刚刚开始,所以搞文化事业会大有前途。我们那时候办的《剧场》杂志,对侯孝贤影响也很大,但参加运动把这些规划都打乱了。”抓住生命中的“顿悟片刻”
因为搞“保钓运动”,刘大任的文字风格就变成檄文式的“战报体”和“宣传体”。后来“保钓运动”分化,刘大任有家难回,他就到联合国当了翻译。做翻译最重要的是不能出错,受工作的影响,文字就会变得很“怪”,和搞文学创作不一样,“怎么办呢?没办法,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多阅读多思考,想办法慢慢找出自己的路子来。”
到联合国工作后,一个到非洲出差的机会让他发现那里是一个全新的环境,“人少畜生多,虽然和纽约相比很多地方很落后,但却是个很可爱的地方,自然风光让我大开眼界,感觉非常新鲜。”于是刘大任自愿报名去非洲工作了三年。“那三年里,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死掉的文学细胞再找回来。”他的第一个长篇《浮游群落》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写的。
其实刘大任的文学探索开始甚早,早在大学二年级,他就读过当时在台湾被列为禁书的鲁迅选集,“鲁迅的语言,不仅仅是简约,里面藏着一种力量,这是我在台湾其他的作家里面没有看到过的。鲁迅在小说里面所传达出来的那种感情,在台湾当代文学里也是看不到的。举一个明显的例子,就像他的《药》,批判辛亥革命的失败,但同时对中国的国民性有一定的批判,但是一个批判的词都没有用,完全用形象,让你自己判断。”
此次出版的《羊齿》是代表刘大任青年时代到中年前期的作品,因为受台湾现代诗人运动的影响,所以这一时期的作品体现了较为浓厚的散文与诗的味道,“写的时候发现,几乎每一篇里都有人物、事件,慢慢就朝小说的方向发展。”刘大任认为,这批长短不一的小说,表面好像凑不到一块儿,却有一条线,若隐若现、贯穿首尾,那就是“事物本质的突然显现”,也即是佛家所说的“顿悟”,“我的小小尝试,追根究底,渊源来自我们自己的祖宗,明白地说,就是唐诗宋词。唐诗宋词的高处,没有别的,就是灵魂震荡,就是顿悟片刻。我只想抓住生命流程中稀有可贵的‘顿悟片刻\’。”“我的枯山水是不可能没有阳光的”
《枯山水》是刘大任晚年短篇小说集,代表了他最新的写作成果和文学探索。该书写作方向的形成,和刘大任两次全无关联的阅读经验有关,“第一个经验,偶翻唐诗,柳宗元的《渔翁》,尤其是‘岩上无心云相逐\’一句,从千丝万缕的蚕茧中,抽出一条线。这首诗,少年时代也读过,当然读过也白读,不可能进入内心。现在这个年纪读,便读出了‘自由\’的意味。”
“枯山水”的意念来自柳宗元的诗,而小说使用的“缩龙成寸”的“操作技法”,则来自英国盆栽专家陈耀广的《盆栽的奥秘》。陈耀广对盆栽设计原则有七条经验总结:一、简朴:就像禅宗心法,最深层的东西,要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二、安静:即使在动乱中,也要求安静;三、自然:极力避免人为痕迹;四、非对称的和谐;五、冷酷暗示的壮美;六、摈弃流俗习惯;七、暗示无限空间和可能。
刘大任的《枯山水》当然并不枯,“无论如何,我的‘枯山水\’,是不可能没有阳光的。”就如日本禅寺的“枯山水庭园”,虽然草木与水,一概排除,但一点都不枯,而且质地、纹理、脉络和气象,“活得很”。
相比“作家”的身份,刘大任更愿意把自己看成是一个知识分子,“中国几千年的历史文化传承,有一条轨迹,是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创造出来的。作为中国人,特别是一个知识分子,我觉得有两种心情决定我们的想法。一种心情就是屈辱感,历史的屈辱感,另外一种心情是民族文化的自豪感,这两种心情很矛盾,可是是近现代中国知识分子共同的感情基础。”刘大任认为,文学和其他艺术形式一样,有一个致命的敌人,那就是平庸。他觉得文学创作的关键是要建立“常识”,“我说的‘常识\’这里两个字,解释上,必须宽广一点,必须深厚一点。‘常\’这个字,除了‘平常\’‘通常\’的意思,还有‘经常永久\’的意思;‘识\’也不只是‘知识\’,应该想到‘见识\’、‘洞识\’等等。建立‘常识\’,是每一位创作者一辈子的事。这是艰苦寂寞的过程,每天得做,阅读、观察、思考,一把剑,天天(!同时,要有耐心,学会等待,若非水到渠成,不要轻易动手。”孙婷婷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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