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偶然看到蒲松龄写的《煎饼赋》,想不到这位毕生研究花妖狐魅和幽冥世界的老先生,竟然如此细致地考证了煎饼的历史变迁、制作、食用的工艺流程。由此可见,人间烟火魅力无穷。
记得小时候在乡下,每年只能吃一次煎饼,也就是农历二月初二这一天。摊煎饼实在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儿。那时候摊煎饼大多选用玉米面糊糊,因为白面是稀罕物。纯粹的玉米面筋力不够,很容易碎裂,因此村人想了一个土办法,每次淋煎饼的时候,提前两天剥几张榆树皮,把榆树皮表面粗糙的部分去掉,只留下中间夹层的那部分,用清水浸泡,等清水变成黏液,用来调粉糊,就解决了玉米面的筋力问题,这个土法不知是谁发明的,但村里人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做的。
家伙什也不全,大多随方就圆,没有平底锅,就用日常做饭的大铁锅,灶下架上火,烧豆秸或玉米秸,灶火熊熊烧起来,锅里的温度烧得滚烫,把锅里刷上一层猪油,然后母亲舀一勺面糊摊入锅中,只听“刺啦”一声,冒出一股轻烟,手急眼快,赶紧用光滑的秸竿做得T型小筢子把面糊刮均,否则面糊凝固了,煎饼会厚薄不均。
摊煎饼是一个技术活儿,火大不行,火小不行,动作慢也不行。只消片刻功夫,一张饼就摊好了,薄脆如纸,摊在盖帘上,散发着粮食独有的天然香味,虽然淡淡的,却沁人心脾,暖人肠胃。我们这些心急的小屁孩,等不及卷菜,把整张煎饼胡乱卷一下,握在手里,满街招摇,一边跑一边吃。
煎饼最正宗的吃法还是把菜卷进饼里,饼不过是皮是衣是形式,而内容却可以千变万化,肉馅的,鱼虾馅的,蔬菜馅的,鸡蛋豆腐馅的,喜欢吃什么就卷什么,可以把想象力发挥到最大限度。
母亲那时候常做卷煎饼的馅料有豆芽韭菜,酸菜肉末,萝卜丝虾皮粉条,我最喜欢的是萝卜丝虾皮粉条馅的。把萝卜擦成细丝焯水,绿生生的就捞出来剁细,把碎粉条焯水煮软剁细,放到一起大火炒透,放入白生生的小虾皮,最后撒上葱花香菜,然后把大张煎饼铺开,撒一层炒好馅料,把煎饼叠上一层,一层煎饼一层馅,层层叠叠,叠成饭盒大小,大功告成,一张煎饼就做好了。
吃的时候,锅中起油,把卷好的煎饼放入锅中,小火慢煎,煎至两面金黄起锅,吃一口,内里绵软咸香,外表焦酥香脆,菜的鲜,面的香,混合在一起,好吃到有点找不到北。
我最得意的还是把煎至外酥里嫩的煎饼再回锅蒸一下,那种焦脆化为一种绵软,但那绵软中却透着风骨,软中有硬,硬中有软,软硬适口,当真就两个字儿:好吃!现在每次说起来,还会忍不住馋涎欲滴。
煎饼是中国的传统美食之一,以山东为主。我的老家也是秉承了山东人的传统吃法,明人沈榜在《宛署杂记》里曾记载:“用面摊煎饼,熏床炕令百虫不生。”想想我小时候吃煎饼的由头,听老辈人说就是为了令百虫不生,这个由头现在想想有些可笑,百虫不生岂不是打破了生态平衡?
光阴荏苒,如今母亲也老了,再也没有机会吃到原汁原味乡下土法做的大煎饼,烧玉米秸,淋玉米面,有点像煮豆燃豆萁,相煎有点急。食物好吃与否,火候也很重要,烧什么燃料也很关键,就像全聚德烤鸭是用果木烤制的一样,要的就是那种天然的果香。
一个人无论走到哪里,儿时吃过的食物,会和身体长在一起,那种滋味会烙进血液里,一辈子都忘不了。母亲做的煎饼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煎饼,用故乡的杂粮,烧故乡的柴草,用故乡的井水,摊出故乡味的煎饼,和着浓浓的乡愁,一起卷进饼里,那是一辈子无论走到天涯海角都忘不了的滋味。王晓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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