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菜,菜的花

陈莹,笔名莺歌。生肖兔,性别男；大学文化,中共党员；曾任教书匠,现为公务员。业余时间以笔耕为乐,作品散见于省内外多家报刊,入选过多种文集。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出版有散文集《醉人的微笑》、《春天对秋天的致意》等,曾获济南文学奖。

□陈莹

我居住的小区,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文昌花苑。其实,花苑之中并无花,有花也是菜花。

花苑西门,有个不大的菜市场。一开始,只有三三两两的小商小贩,贴着道边,摆个小摊儿。这些摊主,一边招徕生意,一边东张西望,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一旦发现城管执法的汽车驶来,就像古代百姓看到烽火台冒烟,立即麻利地收拾摊子,迅速撤离。

时光流转,短短几年时间,菜市场滚雪球似的愈扩愈大。仅隔几步之遥,本来有个设施完善的集贸市场,里面的菜贩子却纷纷挪将出来,加入到地摊买卖的行列。眼下,小区西门内外,菜摊子一溜两行,从早到晚熙熙攘攘。居民买菜方便了,出行却困难了。人头攒动,簇拥在一起,真跟菜花似的。

城管每天都开着车来,东跑西赶着“掰菜花”。不过,商贩们见到城管,不再像以前那般胆战心惊,而是学会了斗智斗勇。你来我退,你赶我缠,你疲我摆,你走我卖,游击战术运用得炉火纯青。这倒让我想起峨眉山上的猴子,因为见过世面,所以不惧世人,经常随心所欲地从游客手中夺食,甚至出其不意地“探囊取物”。

在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中,城管慢慢被锤炼得文明执法了,几乎每天都来苦口婆心地规劝摊主,为居民和行人疏通出路。现在,城管与菜贩子们荣辱与共,和谐发展,已经相看两不厌了。

在卖菜的人群中,不知何时增添了一对小夫妻。两人年龄约有三十岁左右,都长得黑黑瘦瘦的,颇有夫妻相,只是妻子比丈夫多戴了一副红框眼镜。夫妻俩性格互补,男人闷头干活,不苟言笑；女人却非常健谈,从早到晚笑嘻嘻的。起初,他们随大流贴着道边摆摊,蔬菜品种也不多。与众不同的是,他们身边经常带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孩子很听话,整天围着菜摊子独自玩耍,从不给父母添乱。有时孩子犯困,就蜷曲着瘦小的身躯,睡在蔬菜堆里,像一片匍匐于田野的菜花叶子,惹人怜爱。

小夫妻待人实诚,价格公道,秤上足斤足两,而且不像某些商贩抠抠唆唆,锱铢必较。七块九,收七块五；八块三,收八块。头一天的剩菜,不新鲜了,便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你若不嫌打了蔫儿,一定给你价钱减半或者大半。顾客买多买少随便,从不劝顾客多花钱。我遇到过一个卖豆腐的,你要一斤,非要热情无比地给你割二斤半,让你哭笑不得地将白豆腐吃成臭豆腐。

后来,小夫妻租了一间不大的地上储藏室,算是有了遮风挡雨的门头房。蔬菜仍然摆在门前,但品种日趋齐全,由原来的四五种增加到四五十种之多。与此同时,妻子的肚子也越来越大,这是要生二胎的节奏啊!果不其然,十月怀胎,他们又生了一个女儿。小两口愈加忙碌,领着一个小姑娘,抱着一个更小的姑娘,起早贪黑,收钱找钱,秤进秤出。

这一家子,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和同情,买卖逐日火爆起来。我是小夫妻菜摊的常客,有时等他们有了空闲,便主动与之搭讪攀谈,对他们渐渐有了些了解。他俩曾经同在一个酒店打工,小伙子是厨师,聊城人；姑娘是服务员,长清人。两人结婚后,没有走一般厨师服务员的“绝配”套路——夫妻双双开餐馆,而是选择来到姑娘的家乡卖菜。更多的年轻人,宁肯在酒店干服务员,那是个看似地位卑微,却见多识广、衣鲜食优的行业,不似卖菜这般辛苦。小夫妻的双亲都在农村,种地为生。农闲时,能看到有个半老的妇女,抱着小姑娘坐在一边玩耍,估计是孩子的奶奶或姥姥。

诚实的劳动者是受人尊重的,多数人是乐意将心比心的。老太太买六毛钱的香菜,递过一块钱,甭找了。大叔买香菇,该找给五毛钱,不要了。常有买菜的婶子大嫂,故意在菜摊前多逗留几分钟,帮着看会儿孩子。晚上收摊时,也有路过的居民主动搭把手,帮着小两口抬筐子。

那天晚上,我出小区散步。转了一圈回来,见小两口正忙着收摊。他们的小女儿,安静地坐在一个蔬菜筐子上等着；大女儿(七八岁了,刚上小学),挥着一把笤帚,吃力地清扫散落在路面的草绳菜叶。这情形,我已不止一次看见。此刻,我突发奇想,一家人亲亲热热聚在一起,多像一枚密实的菜花呀!

有资料说,菜花的营养比一般蔬菜丰富。它含有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食物纤维、多种维生素和矿物质。菜花质地细嫩,味甘鲜美,其嫩茎纤维,烹炒后柔嫩可口,食后极易消化吸收,适宜于中老年人、小孩和脾胃虚弱、消化功能不强者食用,还有清热解渴、利尿通便之功效。朴实,厚道,清馨,温和,亲切。这种像花的菜,或者像菜的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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