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扬州,梦回扬州

◎刘素虹

“我梦扬州，便知扬州也梦我”，久居扬州的郑板桥在宦游山东期间，仍然吟诵着这句诗，于是不久便脱去官服，重归扬州。可见扬州何等令人魂牵梦萦。

我在早春二月来到扬州。天气乍暖还寒，遍布水边的垂柳已绿意浓浓，迎春花开得正盛，满目的金黄嫩绿，比之阳春三月的姹紫嫣红，更具一种别致典雅。阳光下，瘦西湖水色潋滟，远处的白塔和二十四桥映着波光，刹似好看。“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正是扬州的灵动悠远才孕育了众多钟灵毓秀的人物。除了“扬州八怪”，更有唐朝女官上官婉儿、近代女画家潘玉良，以及文学作品中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红楼梦》中的林黛玉等等，都是“扬州美女”的代表。另外，《浮生六记》的作者沈复曾在扬州谋生，妻子芸娘死后被葬在扬州西郊的金匮山。在《浮生六记》中，他用最简净与动情的文字描写芸娘，使她成为读书人心中最完美的传统女性形象。

而扬州之于我，不仅是美景，更会触动心底最温柔的角落。我的曾祖母是地道的扬州人，十几岁的年纪就嫁给曾祖父，跟随他回到山东。在远离故乡与亲人的陌生小城，她只有他，然后，又有了祖父，以及我的父亲。自父亲记事起，曾祖母已然是操着当地方言的普通老太，她的生活跟扬州再没有任何联系。去世的前几年，她的眼睛已经失明。

随行的当地小导游听我说起曾祖母的故事，一脸郑重地告诉我：当地的女孩从来都不愿离开富庶的江南，远嫁北方。曾祖母为了所爱的人，做出巨大的牺牲，真让人佩服。我这时才知道曾祖母的不易：她是凭着怎样的坚韧和隐忍，熬过那些艰难的漫长岁月。她是因为流过太多思乡的泪，才导致眼睛失明吗？而她再未说过的扬州方言，是遗忘在生命深处，还是只在梦中悄悄说起？

我站在五亭桥上思绪万千，年少时的曾祖母是否也曾在此伫立，眺望这片湖光山色，“老奶奶，我替您回家了。”那一刻，一滴清泪从眼眶涌出。

如果有机会，真想再回扬州。不做走马观花的游客，而要像一位久别回归的故人——安安静静住上些时日，在如水的月光下，细细地品味这充满诗情画意的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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