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果
元宵节,五莲县城街道两旁张灯结彩,到处悬挂着五彩缤纷、千姿百态的花灯。芙蓉广场的花灯,更是造型美观,别致新颖。各种花灯散发着多彩的光芒,把广场打扮得绚丽多姿,气势辉煌。周围地摊,热闹非凡,各种小玩意儿,种类繁多,琳琅满目。一款小巧玲珑的手提花灯吸引着我的目光,牵绊着我的脚步。这种花灯是电控的,灯笼里面的灯泡是五彩的,打开开关,就会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随着灯光的闪耀,里面传出美妙动听的音乐。目睹这眼花缭乱的场景,我有些走神儿,脑海里依稀闪过儿时正月十五,家家挂花灯,户户蒸面灯,处处欢度佳节的热闹景象。
小时候,每到正月十五,大人们都会给孩子们买几个灯笼,几扎“滴滴金子”,几个“二踢脚子”,几个小泥墩子烟花、泥老虎、泥洋孩等。记得有一种特别好玩儿的“天老鼠”,点着以后就乱窜,在人群中窜跳的时候,伙伴们惊叫着跑来跑去,开心地大笑。
那时我们家虽然没钱买花灯笼,但我父亲心灵手巧,能写会画,是我们那一带有名的能工巧匠。所以,我们从不羡慕别人家买的花灯。父亲会亲自动手给我们兄弟姐妹每人做一盏漂亮的纸灯笼。父亲先用一块方形木板或是圆形木板做灯笼的底座,木板的中间镶上一个朝上的铁箍,用来固定蜡烛或面灯,木板两边(或四边)有两个对称的小孔,小孔里放着一个(或两个)倒“U”形的粗铁丝,底座就做完了。然后,父亲再开始用竹胚或铁丝做灯笼框架。框架有圆形,有四面方柱形,还有八面、十六面的绣球形。圆形的框架做好后,用双面红的纸糊上即可。而多面形的框架,父亲就用薄薄的白纸糊,然后,在每个平面画上牡丹、荷花、梅花、菊花、小燕子、家雀、凤凰等花草虫鸟图案;有时候也在每个平面的四个角上,贴上红红的剪纸:“富贵不断头”“八宝”“寿”字等篆字,或是直接用毛笔写上一个大红“福”字。最后把糊好灯笼框架套在底座上。一盏精致完美的纸灯笼就做成了。
父亲做的纸灯笼比商店里、集市上卖的都要漂亮。到了正月十五晚上,母亲将蒸好的面灯点燃,放到纸灯笼里。霎时间,橘黄色的灯光朦胧迷离,美仑美奂,将父亲画在灯笼上的金鱼、花鸟映照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看着这精美绝伦的纸灯笼,天不擦黑,我就迫不及待地提着它到外面去炫耀、显摆。小伙伴们也早已提着各色灯笼集聚在大街上,五光十色的灯光,像灯展一样好玩儿。可纵观伙伴儿们的灯笼,无论是自制的,还是花钱买的,没有一盏能比得上我父亲做的灯笼美丽好看。小伙伴们只能用艳羡的目光瞅着我手中的灯笼,羡慕嫉妒恨了。此刻,一种无比自豪的优越感,洋溢在了我的脸上。
正月十五“蒸面做灯,注油点之,视其烬花以占五谷丰歉,曰灯花卜”的说法。我老家石场也有这个传统习俗。所以,正月十五那天,家家户户都要蒸面灯,但面灯的模样却不尽相同,大多是十二月灯,十二生肖灯。传说正月十五的灯光是吉祥之光,能驱妖辟邪祛病。这一天是不用其他灯照明的,只点纸灯笼和面灯。
正月十五蒸面灯,还有许多的讲究:已经成家的人,要蒸灯;家里有人过世了,三年之内不能蒸,要靠邻居亲友送,还不能点燃;已经出嫁的女儿,不能看娘家的灯,有“看了娘家灯,娘家就受穷”的忌讳。因此,已婚妇女是不能在娘家过正月十五的。
母亲每年正月十五都蒸面灯,但蒸的是地瓜面子灯。因为那些年正月十五连水饺和元宵都没得吃,吃的是地瓜面包子。母亲在蒸包子同时,蒸一些面灯,多是蒸十二月灯。每个灯代表不同月份,一月就在灯碗边捏一个褶儿,二月就捏两个,依此类推,到了十二月,捏一圈的褶儿,像缠了一圈花边,很是漂亮。做好了灯碗放到锅里蒸,天刚擦黑,差不多蒸好了。我们迫切地等待着开锅,母亲终于揭开了锅盖,在雾腾腾的热气里,母亲看着面灯,嘴里嘟囔着:“正月里没雨,二月三月雨少,四月五月干旱,七月八月有大雨,唉,但愿今年雨水调和呀!”我很奇怪母亲怎么知道哪个月有雨,哪个月没雨?母亲告诉我:哪个月份的面灯里存了水,那个月就有雨;哪盏灯里没存水,那个月就没雨。我虽然惊叹这神奇的预测,但还是觉得其实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心愿而已。
拾出面灯晾凉,母亲在一根根的火柴棒上缠上棉花,做成灯捻,再把它们分别插在面灯里,倒上花生油或是豆油(困难时期用蓖麻子油),点上,一盏盏面灯就缓缓亮起。母亲捧着面灯,带着我们把院里,所有的房间里都放一盏,包括鸡拦子里和猪圈里也要放上,让灯光照亮每一个角落。最后,母亲用萝卜灯把我们从头到脚照一遍,口中念念有词:
胡萝卜灯、辣萝卜灯,
正月十五照毒虫。
照到哪里哪里清,
照的家人不得病。
照的来年五谷丰,
日子过得红彤彤。
希望用吉祥之光驱除邪魅,消除病灾,保佑我们全家平安。之后还要选两个没捏褶儿的圆圆灯送到祖坟上,给祖先照路,祈求人丁兴旺、幸福安康!
等面灯里的油即将燃尽,母亲要看看灯花大小、多少,像什么谷物,预测今年什么庄稼大丰收。待到油尽灯灭,我们快步跑过去把面灯收了,把灯芯一拔,分而食之。因为面灯浸上了油,所以吃起来又香又甜,特别好吃。那一刻,感觉身处在这个贫穷之家很温暖!
碰上好年景,母亲也用白面蒸灯,还会蒸十二生肖灯。要是年景不好,连地瓜面也不舍的做灯时,母亲就用青萝卜、胡萝卜,割得一段一段的,刻成花朵状或挖成碗状,倒上豆油,捻上灯芯子,点起来,黄黄的灯光,橘红的胡萝卜,青青的辣萝卜,相互映衬,也是相当漂亮的。
至于烟花,我们家买不起很多,就买一些“二踢脚子”“天老鼠”“花蝴蝶”等便宜的小玩意儿,却也很好玩,比如花蝴蝶,点着了就迅速窜天上去还能飞一会儿。燃放完自家的,我们就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提着漂亮的纸灯笼,一只手拿着燃放着的“滴滴金子”,去看别人家的泥墩子烟花。那情景,温馨、充实,妙趣横生,好让人怀念啊!
随着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会蒸这种面灯也越来越少了。但父亲一刀刀地雕刻,一笔笔地描画,精心制作的纸灯笼,历经岁月淘洗,依然鲜活在我的脑海中;母亲那蒸面灯的香味儿,依然令我回味无穷。愿那独具特色的面灯以朴实和生动散发着长久的魅力;愿那刻满文化与乡愁的纸灯笼,永远燃烧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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