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从来都不曾沉睡过去

? 孙磊

一直以为，一年只是简简单单地分为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大地是有生命和感情的，她像人一样，有时欢乐，有时低沉，也有沉默的时候。

其实，不是的，大地不是这样的。

2011年清明节后的一天，又是踏青的季节，我和女儿选择了从后崖去攀登大青山。这是一条罕有人至的路，野草有半人高，遍布荆棘，偶尔有人或山羊踏过的痕迹，但都已经湮灭在荒草中了。我们借助于用树枝做成的手杖，试探着前行。整个春山静悄悄的，只有偶尔惊起的野鸡和布谷鸟从我们头顶掠过，好奇地看着陌生的客人。

整个大青山后崖遍植刺槐。这是一种质地坚硬，形态优美的树种，这种树适应性强，生长期也长，也正因为如此，它并不受人待见，从经济效益上讲，谁有那么大的耐心要用几十年的时间去等待一棵树的成材呢。于是，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山阴处，在那些华贵的树种不屑和不解的目光中，它找到了栖身之所。密密匝匝，绵延不断，将偌大一座山，铺盖的满满当当，这些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了。

攀登一座无人攀过的山，是一项艰苦的工作。好在季节清明，天清气朗，让攀登的过程增加了几份轻松。越冬的枯草开始泛青，攀援的藤条变得柔软，有些从路旁的树上垂下，有些从路边的草丛中长出来，横亘在路的中央，在春日的阳光下，它们已经开始舒展自己的腰身了。而对于旅人，却制造了不小的麻烦，我们只能手脚并用，攀登二字，倒正好派上了用场，不一会儿，父女两个已是汗水淋漓了。

正是最艰难的时候，偶然间抬起头来，看到崭新的阳光透过树干直直地照射下来，在山阴处将这一山刺槐照得黑白分明。明晃晃的光线将刺槐树刚发出的新芽的绿色也夺走了，只剩下黑白两种色彩。但这树正是发芽的时候，那些新芽芽尖细嫩，有些已经绽开了芽蕾，有些正是欲开未开，但显然，与僵硬的树干相比，这些尖尖的小家伙已经充盈了水份，丰润起来，偶尔在阳光中闪耀一下，便成了扎眼的明星，这种从心底里发出的颜色，实在不好用词语表述，这种清新自然的色彩和感觉，让人感受到生命的那种蓬勃的张力。

芽并未完全成长，树荫并不大，加上那些粗线条的枝干，不过只占了树冠的一小部分，倒让阳光可以肆无忌惮地照了下来，白色的背景更加突出，好在整座大山是黑黝黝的，有了山做背景，那些映射在树干上的光线更加明亮起来了。放眼望去，竟然发现这数以万计的刺槐树莫不如此，一棵、两棵、千万棵新树毫无例外地在枝头都绽满了簇簇新绿，无穷无尽。往地上看去，那些野草竟然也像复活一样，挺直了腰身要匍匐而上。风掠过，树干抖擞了几下，满山的树和草一下子活了一样，跳跃起来，站立起来，整座山都动了起来。树们放松了神情，不再那样紧绷，身子摇摇晃晃起来，像挥舞着拳头示威的人群，像摆开队列张牙舞爪的狮群，一个个表情夸张，神态各异，或潇洒独步，或翩然起舞，而我面前的这棵树，则显得温柔了许多，比较安静地立在我眼前，眼瞅着绿芽往外生长。

这一刻，风轻云淡，这树却以饱满之姿似在弦之箭欲将二十几年的能量在此刻一迸而发，通过那弱弱的芽尖。

万籁俱寂，偶尔有野鸟的叫声，土地依然微润，枯草刚刚泛青，在无比的静谧当中，脚下却如同有千军万马一样，以惊心动魄的力量释放着生命力。

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挡这棵树的复苏，这拥抱春天的力量，即使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迎来的是一场倒春寒，一场透彻的春雨，甚至是再来一场暴风雪，一切，只会让它积蓄更多的力量。

一棵积攒了二十几年的力量，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它必须在这个春天里醒来，绽放。而一切，都从那不起眼的，芽尖开始。

这是一棵树最惊人的时候了，我们能够延缓它落叶，能够阻止它结果，而若不让它萌发新芽，却无能为力。

我被深深地震惊了。这不是一棵树的力量，不是一片树林的力量，而是一座山的力量。

是谁唤醒了这片沉睡的树林？是谁又教会这片树林在同一时刻一起起床，一同早餐，然后又排列成这整齐的姿态来接受我的检阅呢？

这座山我经常来过，登上山腰，远处的五莲县城便可以尽收眼底，短暂的登山过程中，只是体会了运动的快乐，却鲜有感觉到它的生命的存在。就在几天前，不过还是荒芜的一片，冷冷清清，毫无生机，在冰雪的覆盖之下，一切了无生命的印象，大地像沉睡了一样，将这座山忘记了。

其实，它哪里有一刻的懈怠啊。

就在冰封大地的时候，冻土层以下的泥土依然是湿润的，那些大树伸进泥土深处的细根早就和这片大地融为一体了，它们从土地的最深处汲取着营养，哪怕外边寒风凛冽，滴水成冰，养分输送不到树干，那些曲曲折折的树根也在不断地和大地进行着交流。在地平以上死气沉沉的时候，地平以下却澎湃依旧。

寂寥的春山中，尽是生命起伏的波澜壮阔啊。在这漫长的一个冬天里，这棵树一天也没有停止过营养的汲取，放眼望去，嫩芽绽放，紧接着枝繁叶茂，秋叶飘零，看似简简单单几幅图画，却是一个永远没有间歇的过程。

这棵树在365日里每时每刻都紧张而有序地向脚下的大地索取着养分，而大地，同样向她的子民提供着无穷无尽的供养。不管这山多么高，不管气候如何变化，当我们的眼光只能停留在地平以上的时候，脚下的大地却丝毫不能够休息，她面对的，不是一棵树，不是一片树林，是这个星球上所有的生灵，她怎么会停下来休息呢？

即便是了无生机的严冬，她的内心深处依然如火一样热情，那些奔流不息的岩浆，从她的内心深处向外输送着能量，不过是我们看不到罢了。更毋庸说让我们目不暇接的春天、夏天和秋天了。在所有的时刻，当我们以为大地也会休息的时候，其实，她永远一如既往地忙碌着。

当我们欣赏满目绿色的时候，仔细倾听，会听到大地跳动的脉搏，我们是大地的过客，而大地，却从来不曾沉睡过去。 

新闻推荐

从“春风送岗位”谈起

张 源读2月9日《日照日报》，有一条令人欣喜的消息，报道的是“春风送岗位”活动：《五莲新春劳务“大集”火热开市，3400名求职者家门口实现就业》。笔者打心底里为成功求职的三千多职工高兴。...

五莲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五莲县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