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媒体记者 谢岩
“赤脚医生”,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社员对“半农半医”卫生员的亲切称呼,指没有固定编制,一般经乡村或基层政府批准和指派的有一定医疗知识和能力的医护人员。
世界上第一个女护士南丁格尔被誉为“提灯女神”,而曾经遍布中国乡村的赤脚医生,靠一双脚、提一盏灯,走遍乡村街巷,为百姓的健康,贡献了全部青春。
40后
“砰—砰—砰—”冬日的乡村,漆黑寒冷,寂静的夜里,拍门声尤其响。
“淑学!淑学!俺大大(父亲)头疼,你快来给看看!”
刚焐热被窝的杨淑学,赶紧起身,抓过棉袄披上,摸黑从炕上下来找鞋子。
烧煤油的保险灯就在床前,点亮后,快速穿好衣服,挎上装药的小木箱,提着保险灯,杨淑学开了门。
一开门,他就被一阵寒风灌了回来,回身抓了个棉帽子摁在头上。昏暗的灯光中,年轻清瘦的身影迅速投入了黑夜中。
这是1970年,日照县高兴乡冯家庄村26岁的杨淑学当“赤脚医生”的第十个年头。
一把锨、一个废机油壶成就了全省的“无蚊村”
听诊器、注射器、带红十字的小药箱?可是穷尽我们的想象,也无法想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赤脚医生”杨淑学,他的日常装备,竟然是一把铁锨、一个废机油壶!
“那时候,一到夏天,农村就流行疟疾病,疟疾病主要靠蚊子传播,所以国家就要求消灭蚊子。作为村里的保健员,干完农活,就得瞅空忙着去灭蚊。”今年76岁的杨淑学老人说。扛一把铁锨,拎一个废机油壶,他就开始了灭蚊工作。庄前村后的大汪里,街巷的排水沟,有水的地方都洒上机油,作为封闭措施,“有水的地方都有蚊子。”铁锨,专门对付大雨后形成的小水洼。杨淑学用铁锨从周边铲来土,把小水洼填上,以免成为蚊子繁殖的温床。
“大晌午头的,挖土、洒机油,那汗把衣服都淌湿得透透的!”
作为生产队的一员,平时在田里干活挣工分,灭蚊的活,生产队每天再给记2个工分。“全村就我一个,别人也没有干的。”
“后来,省里来了卫生干部,带着县医院的、乡卫生院的十来个人,有天晚上九点钟,到咱村的广场上,全都挽起裤腿,试试有没有蚊子。一个多钟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被蚊子咬!后来,咱冯家庄村被省里评为‘无蚊村’!”
提起传奇式的过往,杨淑学语气中满是自豪。
一盏灯、一个木头药箱,靠一双脚走遍全村
仅靠灭蚊子,还是不能消灭疟疾在农村的肆虐,国家开始免费发放预防疟疾的药。
“当时有两种药,一种是息疟定,一种是扑疟喹,是和安定片差不多的小药片,一种紫色,一种粉红色。”杨淑学记得非常清楚,上级的要求是“送药到户,看护到肚”。
“兜里揣着四个药瓶,一瓶1000片。烧好一壶热水,用暖壶拎着,再带一个茶碗,就走街串巷地开始送药了。”不但要送到每家每户,还得送到田间地头,杨淑学给村民倒上水,问好年龄,倒出相应的药量,看着村民吃下去,还得再张口检查一遍,确保吃到肚里,叫做“看护到肚”。
“有的人怎么也不吃,刚把药放到手上,就漫(越过)着肩膀撇(扔)了!”杨淑学再捡回来,好言好语劝着,把背熟的宣传词用通俗易懂的话,再说一遍。
“有的人吃后有药物反应头晕之类的,就得在旁边陪着观察一阵,可是下次再去,他(她)就死活不吃了,还得大姐大娘大叔的,好生哄着、说尽好话让他们吃下去!”
一天一送药,连送七天,从农历五月到下霜,每月都要送七天,在杨淑学的记忆中,连着送了四五年,疟疾才渐渐控制住。
“后来又有流行性脑膜炎,全村42个孩子得了病,我记得有七天七黑(夜)没睡觉!这家量了体温,打了针,就去那家打针;这边打完了针,那边又来叫去看看,还惦记着别的打完针的孩子退烧了没。一晚上提着个保险灯,满村里走,白天再接着干。病情太凶险了,我就怕谁家孩子有个闪失!”
冯家庄村只有杨淑学一个“赤脚医生”,那些日子里,街坊村巷里,各家各户都常喊杨淑学的名字。
“那时候,我也就二十来岁,在这附近几个村里,真的很出名!”
一颗初心,一腔热忱就为了给老百姓“中上用”
“你去吧,咱村人有个头疼脑热的,或者割了手指头的,你还能给老百姓‘中上用’!”1960年,杨淑学16岁,高小毕业的他本来正在当社办老师,却被会配药的父亲劝说着,去高兴卫生院参加培训,当了村里的保健员,从此开始了56年的乡村行医生涯。
村里谁家有身上不舒坦的,都来叫他,“我就提着灯笼,背着药箱,到人家里去看病,开上药,或者打个小针,病人也就花个三毛两毛钱。”
杨淑学出诊刚回来,他的小诊所已坐了一屋人,腰疼来针灸的,咳嗽来拿药的,还有个面生的半大小子箍在门框上不进屋。
杨淑学忙给伤了手的乡亲包扎,门口那半大小子期期艾艾开口:“叔,俺是后边川子村的,俺娘在家不舒坦,您去给看看吧。”
“你看我这一屋子人,且得等会。”
谁知那小子顺着门框坐到地上,大声哭起来:“俺娘肚子疼……疼得厉害……”
“好好好!你先别哭,我给包扎完就去!”
“我先去看看,万一是急症可耽搁不起!大伙等会再来!”杨淑学挎起药箱,一路拱手,跟着半大小子急急往村外走。到川子村一里多路,步行一个来回就得半个多钟头。
秋后,杨淑学正和妻子种麦子,一个陌生老人一边打听一边匆匆走近,“您是这村赤脚医生?俺打听您治好了两个肝硬化腹水的,俺是黄墩的,想请您给俺儿看病。”
“按规定我不能出村啊,万一咱村人有病找不着我……唉,书记在这儿呢,您看怎么办?”
“扑通!”老人家看向旁边的大队书记,直接跪下了!“书记,您得救救俺儿啊!”
“中中!得去得去!”书记一看也急了,“明天就去,骑咱大队的脚踏车去!”
翌日早饭后,杨淑学借了大队唯一的脚踏车,按老人说的方向往黄墩赶。过了后村全是上坡路,走了三四个钟头,秋天快下霜的时节,硬是走了满身汗。
“黄墩、巨峰、涛雒,附近的村庄都出过诊,回来时天黑了,我就提着保险灯看路,后来就换成了手电筒。无冬论夏,深一脚浅一脚的,不为那几毛钱,是为人民服务,就为了给老百姓中上用!”
1985年,国家废止“赤脚医生”的说法,各村开设卫生室,杨淑学成为乡村医生,1987年,高兴镇卫生院聘他到卫生院负责农村防疫乡村医生管理工作,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杨淑学三次受到省卫生厅表彰,被评为全省计划免疫先进工作者、全省优秀乡村医生,1998年被国家卫生部医政司等五部门单位评为全国优秀乡村医生。
2014年,70岁的杨淑学离开高兴镇卫生院,又开始了务农生活。2008年,他还被评为日照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高兴线狮的传承人。
如今,76岁的杨淑学,果园里除虫、庭院里栽花,有时去市里区里表演线狮,有时也给乡里乡邻把脉开方,这五月的晴天里,就和几个老哥们在村口的树荫下拉闲呱。路口的槐树开花了,白色的花串在风中摇着,隔着老远都闻得到阵阵扑鼻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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