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童年少年时（连载十五）

张传玺

二月二，炒虫子

正月十五看花灯，一直热闹到正月底，大人们既高兴，又疲劳。可是小孩子倒不关心这些事，天天又在巴“二月二”。

二月二的早上一起床，三姐就给了我一个小竹篮子，里边有几个小纸包，有炒花生，炒黄豆，炒大米等，还有一包糖米块。她说：“这份‘虫子’是奶奶分给你的。”她说，四房孩子都有一份。为什么叫这些零食为“虫子”呢？这表示已春暖花开，虫子要出蛰滋生，危害庄稼，因之早下手把它“炒”死。

我到院子里一看，也有一番新的光景。大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中间有个用草木灰撒成的大圆圈，这是个大粮食囤。旁边还有一个草木灰撒成的楼梯，是爬上粮囤用的。每个墙根和门口，都撒有一溜草木灰，可杀死虫子，也可挡住小鬼。这一切都是大伯在天亮前制作的。各房的大孩子都跑到院中，一边吃“虫子”，一边喊叫着：二月二，炒虫子，炒得虫子生痛的！

三姐又教我们另外一个歌谣，名字叫《二月二，龙抬头》。词曰：二月二，龙抬头，万岁皇爷使金牛。正宫娘娘来送饭，保住黎民天下收。

她说一句，我们跟一句。

清明、寒食没老鸦

（鸹，念窝）

“清明、寒食没老鸦”，是说涛雒地区，到清明、寒食时节，气候回暖，小麦返青，长得可以没着乌鸦了。这一时间，候鸟乌鸦由南向北迁徙。每天都会有数百成千只乌鸦像黑云一样，从低空飞过。小孩们都会高兴地手指天空，边指边唱：

（一）

山老鸦，白肚皮，嘎伙嘎伙拾牡（读杜）蛎。你拾得多，我拾得少，家去挨吵不挨吵！

（二）

山老鸦，白脖子，嘎伙嘎伙拾蛤蜊.你拾得多，我拾得少，回家给我老婆子。

寒食节在清明节的前一天，由于这一天不生火做饭，只吃冷饭，所以叫“寒食”。不生火做饭，妇女减少了不少劳动，民间也讥之为“懒老婆节”，或谓之“懒老婆日子”。

寒食节的由来和意义，说法很多。我在家听到的说法，就是为了纪念“介之推”。因为涛雒每年唱大戏，我听《火烧绵山》这出戏有两次之多。每次听后，常见爷爷、奶奶、两位姐姐，以及其他的人，议论这个故事。今将故事简要述下：

介之推原是春秋时代晋国公子重耳的谋臣。重耳由于在国内参与了君位的争夺，怕遭受迫害，逃到国外，共流浪了19年，介之推一直跟随着他，忠心不渝。后来重耳在秦穆公的帮助下，回国夺得大权，登上国君之位，曾论功行赏，封了好多大臣，但却把介之推忘记了。介之推并未争竞此事，他却背着老母逃到绵山过隐居的生活了。在晋文公（重耳）想起此事，为时已晚。他命人在绵山三面放火，希望介之推会从无火的一面逃出。可是介之推并未出逃，而是背着老母烧死在一棵大树之下。晋文公十分后悔，命人将这棵已烧焦的树干，制成一双木屐（鞋，日照叫挂搭板），穿在脚下。每在想念介之推时，就低头喊道：“足下！足下！”后代的人很同情介之推的遭遇，为了纪念介之推，每年在他被烧死的这一天，也就是他的忌日，禁动烟火。后来就形成为“寒食节”。

后来我的父亲也给我讲过这个故事。他还多说了两句：“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我当时似懂非懂，后来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涛雒的习惯，早中晚饭都吃煎饼，煎饼从来是吃凉的。因之这一天吃凉的还是热的，大家不太注意，因为对生活不发生大的影响。

清明节在涛雒，不同凡响。有四件大事与我有关，而且我也有兴趣。一是为老祖“添土上坟”；二是涛雒海口大小船只一律开放，任凭参观；三是踏青；四是放风筝。为老祖“添土上坟”，文明的说法叫“扫墓”。以往我跟随大伯父去过，这一年我未再去。海口开放事，主要是看港口气势，大小船桅杆上挂彩的情况，还有船舱的设备、摆设，天后神龛等，这对没见过船的人有吸引力，尤其山区内地平时“不抛头露面的大姑娘、小媳妇”，这是难得的机会。对我来说，偏重于凑热闹，如那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红男绿女”，或有什么奇特可说的偶然巧遇；至于看船，那已是司空见惯，不看也可。所以，我选择了踏青和放风筝这两项活动。

踏青的活动，是跟我大娘（大伯母）走老娘家。普通的说法叫做“到外婆家走亲”。我大娘是下元村人，姓秦，是奶奶的亲侄女，与我大伯是表兄妹，两人同龄。大娘的父亲已去世，母亲因病瘫痪，仅有的一个哥哥早亡，嫂嫂因生活无着而改嫁，留下了一个女儿与已年迈瘫痪的奶奶相依为命。所幸有大伯常来，帮助照顾。

那天跟随大娘走亲的有六个孩子。有我大娘亲生的：大姐、三姐、四姐、五妹，二娘（二伯母）生的大哥，还有我。大哥11岁，挎着一个长提篮，里边装满了礼品。五妹才两岁，大娘、大姐时抱时领着她，别人边走边说说笑笑。为了增加点笑料，大哥说：“我说个迷语你们猜！”我和四姐都举起双手说：“好！”大哥说：

远看是只狗，近看还是狗。

推它也不动，打它也不走。

仔细看一看，还是一只狗。

我抢答说：“猪！”大哥摇摇手说：“不对！”四姐猜说：“羊！”大哥又说：“也不对！”三姐猜说：“画子上的狗，杨戬的‘吠天犬！’”大哥摇摇手说：“都不对！”我说：“就对！就对！大哥发赖！大哥发赖！”三姐质问大哥：“你不发赖，你说是什么？”大哥笑着说：“是死狗！”

这时，我们已走到接近竹子河的一段（人们称下元大河），两边都是杨树林。有鸟在叫：“咕咕！咕咕！”这种鸟有多个名称：布谷鸟、杜鹃、斑鸠，日照人叫它作“光棍”，因与“咕咕”的叫声差不多。“光棍”又是“单身汉”的代称。三姐一听到这种鸟叫，就对我说：“它叫什么？”我答：“咕咕咕！”三姐说：“不对！叫的是‘光棍’！”她就教我一首歌谣：

光棍！光棍！下雨锄地。

你不给俺吃，俺不给你锄，麦子煎饼卷犒鱼！

犒鱼是黄尖子鱼（马口鱼）的一种，体形稍小，油煎烤后酥香可口。卷到小麦煎饼中食用，是贫困农民的最高愿望。我家吃的煎饼多是用地瓜干、高粱米制作的。这样的享受不曾有过。我很喜欢这首歌谣，一听到“光棍”叫，我就会大声朗诵这首歌谣。

不一会，我们已走到大河沿的沙滩上，河水分支细流，水清见底。大娘让我们歇一歇，自己活动活动。大姐拉着我的手说：“走！我们去捉螃蟹！”忽然飞来一只红色瓢虫，落在大姐的袖子上。我大声叫了一声说：“花大姐！”大姐弹了一下，瓢虫飞去。大姐领着我的手，在河边上一边看，一边走，一边教我背一首歌谣：

花大姐，花二姐，你拉风扇我拉车。

挣了钱，给咱爹。

咱爹戴着红沿帽，咱娘穿着厚底鞋，嘎扎嘎扎遛河沿。

河崖上，有只大螃蟹。

捉回家，炖起来。

掰了爪，卡了盖，来了客，做碗菜。

我从大河崖背这首歌谣，一直背到姥姥家。姥姥家在村的北头。在我们刚进村时，久已等候的大伯迎向我们，我们十分高兴。原来在我们刚到大河崖时：大伯已超过我们，先期到达姥姥家。帮助姥姥拾掇了一切，还为我们准备了午饭。姥姥因我们的到来很高兴，她把为我们准备的花生米、山栗子、白果、柿饼等等，都拿了出来，要我们品尝。大娘也把给姥姥的礼物一一献上，还给姥姥的孙女、我的表姐带来几件新的春衣。她也很高兴。

午饭后，大娘陪姥姥说话，我们孙辈都在表姐的带领下，到后山参观了大竹园和桃园。大约下午4点钟，大伯、大娘、五妹三人要在姥姥家多住几天。我们几个孙辈在大姐的带领下赶回涛雒。

我对放风筝的兴趣很高。我的风筝是一只一米多高、半米多宽的花提篮，是我家近邻丁惟功大爷为我扎的。他是一位精巧的竹筢子匠。他不仅为我扎好轻巧坚牢的花提篮骨架，还用毛头纸糊结实，并用彩色描画好。所用放风筝的麻线是爷爷为我选购的。涛雒放风筝主要分两个地区；一在西门外的西大场，一在三里坟子空地上。人们所放风筝的形状，最大的有蜈蚣，2丈多长；有大钟，2米高，1米宽；小的也有2尺见方。风筝粗分有尾和无尾两大类，尾就是在风筝之下，拖一相当长的绳索，以使风筝稳定。风筝的造型各异，风筝的主人在造型上各显神通。有尾的有：八卦、花提篮、知了、大钟、憋死猫等；无尾的有：蜈蚣、蝴蝶、蜻蜓、凤凰、小孩、双鱼、筛子等。以这些造型为基础，各人在绘画方面独出心裁，推出“二龙戏珠”“嫦娥奔月”“吴刚伐桂”“唐僧取经”“八仙过海”等种种名堂。

我的花提篮较大，每次放飞，都是由大哥陪同并帮忙。有一次，我在水门外我家的菜园上放飞。风筝起得很高，也很稳。在放了一个多小时后，麻线突然断了，风筝因无线牵引，就向南飘去。大哥叫我一起去追，可是这里不是光场，中间隔着尹家园、刘家园，无直路可通。从方向看，向西门外飘去。待我与大哥跑步转到那里时，一条东西公路，只有来去匆匆的行人，别的什么也没有。大哥认为，即使风筝坏了，麻线长之又长，应横亘公路，不可能消失。他推断，一定被人捡去了。公路南侧那家卖开水的一定知道点信息。大哥带我去打听，卖开水的有两位青年，他们说不知道。有一位还说出这样一句话：

放风筝，断了线，王家老汉扯麻线！

这个谚语是有的，意思是说“捡了白捡”，是表现了一种自私自利、损人利己的心理。大哥向他们讲理，向他们索取，他们嬉皮笑脸，就是不给。有的过路人也认为他俩可疑，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两人迫于群众的压力，就把我的花提篮连同麻线一起还给我了。

新闻推荐

日照市技师学院第45届世界技能大赛车身修理项目集训

本报讯（通讯员邵月）10月17—27日，第45届世界技能大赛车身修理项目中国集训队在日照市技师学院集训。据了解，世界技能大赛...

日照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日照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