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代士晓
第一次看到这种碎碎念般的小花,是在大宅门酒店的花廊里。那天邀请一位朋友吃饭,等朋友到来的时间很无聊,就去长长的花廊里闲逛。一带流水汩汩流淌着,“两岸”花木扶疏,香气馥郁。虽然是人造的景致,然而也够赏心悦目的了。
沿着花廊一路欣赏,一路感叹。谁说没有世外桃源呢?只要用心经营,桃源不是就在眼前?这家酒店刚开始建设的时候,一片断砖颓瓦,老板娘跟我是朋友,曾就酒店的名字征求我的意见,取了好几个,无奈短于此项,最终也没能帮上忙。
一路想着这些碎碎念,不经意间觉得有些累了,就在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俯身去看水中游动的鱼儿。就在此刻,一株不起眼的小花撞入眼帘。
她像邻家羞涩的小女一样,躲藏在巨大的花木底下,舒展的肥厚的叶片,像极小姑娘胖乎乎的小手。在那些绿叶上面,球状的花儿攒在一起,挨挨挤挤的,好不热闹。
从没见过如此小巧玲珑的花儿,小小的身量好像永远也长不全了,花瓣只有小拇指大小,一层一层,叠加在一起,形成一座花瓣的宝塔。这些宝塔状的小花,又一簇簇顶在枝头,共同团成一只稍大点儿的花球。
再卑微的生命,只要能够抱成团,也会形成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不由得对这小花起了敬意。然而从没见过,并不知道叫啥名字。遍搜脑海里装着的花儿形象,一时真的无从臆测这是什么花儿了。
恰在这时,邀请的朋友匆忙赶来。像抓到了行家一样拉住她,求问这花儿叫啥名字。对方瞥了一眼,有些不屑地说,这叫长寿花,花棚的角落里到处都是,没啥名气,价格也贱,不登大雅之堂,所以没多少人注意,也不招人喜欢。
原来这就是那被叫做“长寿”的花儿!曾经在同事办公室里遇到过,因为那时节不曾开花,因而也就没有深入了解过,但那个名字,却深深地印在脑海中了。
朋友见我凝神,拉着我去厅堂吃饭。一边抱怨说,本来说好了早一点来的,因为她妈妈又给她介绍了个对象,急着要见一面,所以下班之后就忙着去相亲,耽误了来吃饭闲聊。“我妈身体不太好,怕还不能把我打发到婆家就Gave over了,所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天天逼着我相亲,烦也烦死了!”
朋友是个大龄白领,学历不低,工资不低,人也长得有水平,可就是婚姻问题一直解决不了。想来当母亲的着急,也是情有可原的。然而,做女儿的并不领情,好像母亲的关注成了一捆绳子,在勒逼她的自由。
看着朋友一脸的无奈,不由想起我的母亲。一生养了六个女儿一个儿子的母亲,如今已经整整八十岁了。每次回家,看到她腿脚越来越不灵便,腰身越来越伛偻,就会禁不住心酸。
然而,却也无奈。六个女儿没有一个能在家照顾她,一个儿子也远在大连,经年累月不回家看看。老家的三处房地,只剩下母亲老迈不堪的身影在院子里彳亍。
“你不用担心我,后院子那么大,我赶不动集买不了菜,可我能种啊,我可以坐着小马扎,用小铲子把后院子挖一挖,埋下种子就能收获。”上次回家,第N遍劝母亲跟我到日照去。因为担心她来日照后住不惯楼房,所以在楼下特意买了一间平房。想着母亲若跟我来了,可以给她支一盘火炕,闲来无事,可以陪母亲靠着火炕拉拉家常。
“我哪儿也不去。”母亲一如既往地斩钉截铁。“这把年纪了,说不定哪会儿就走了,你们家那车,运我的死尸回来,多晦气!”母亲的理由充分得很,不容你再劝第二遍。
母亲生性刚气,而且是个犟脾气,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父亲在世的时候,我每次回家,他都会偷偷地给我告母亲的小状:你娘这个脾气啊,年轻时把我折腾得够呛,都这把年纪了也不改……
父亲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然而,对于母亲,父亲是敬重的。父亲因为读了几本书,从小又体弱,手无缚鸡之力,过年连杀鸡这样的事情,都得母亲来做。有一年父亲逞能,想在母亲面前刚强一回,很豪气地指着地上被缚了双脚的大公鸡,信誓旦旦地说,今年杀鸡他来做。
父亲杀鸡的结果,就是我们一大家子人,满村子追着那只没有被杀死的大公鸡跑。母亲一边追一边气急败坏地说着父亲的不是,而这时候,父亲早就躲到家前的老宅子里平静心情去了。
因为嫁了这样一个“不中用”的男人,母亲就显得特别辛苦,要操心六个女儿一个儿子的衣食住行,还要侍候公公婆婆,母亲不到五十岁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基本垮了。印象中的每一个冬天,母亲就背上烙好的煎饼,独自一人去临沂的汤头洗温泉,一去就是一个冬天。
母亲不在家的日子,整个家里就反了天。姐姐们将吃剩下的煎饼头子扔到盆子里,互相指责对方的不是,最后总是把矛头指向我,因为我年龄最小,似乎吃煎饼剩下半截扔掉是理所当然的。她们当然不敢把这祸事嫁接到哥哥头上,因为哥哥是独子,地位尊贵得很,只有我,成了为她们担当“祸事”的港湾。
尽管父亲因为我年龄小,从不责备我,可我还是觉得母亲不在的时候受尽了委屈,因而就特别希望冬天快快结束。在我六七岁时的记忆中,总是伴随着那条长长的“赶集路子”———我会傻乎乎地站在那里等母亲回来,天再冷也要等到天黑。姐姐们笑我傻,只有我自己知道,那种等待,需要一生来咀嚼,来回味。
如今,站在那条赶集路子上等待的,变成了母亲耄耋的身影。她像村口那条小石拱桥一样弯曲的腰身,站成我记忆中挥之不去的一道风景,想起来就会泪流满面。
姐姐们依旧笑我傻,大姐说,谁能不老呢?人老了盼望儿女待在跟前伺候着,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谁有功夫天天陪在老人身边呢?都是大家大口的,要吃饭要穿衣,不挣钱喝西北风啊?
念了半辈子书的我,居然不如姐姐们豁达!不知道是书害了我,还是生活磨砺了姐姐们。如今,整整八十岁的母亲,依然独自生活在老家那几间破旧的房子里。儿女们像村前小溪里的流水,四处流淌,且没有回归的可能。
我不知道人为什么要生儿育女,是为了传承什么还是一种本能使然?每当我听到那些“娘在家在”的铮铮誓言,心中总会产生一种悲酸的情绪。当我们一天天长大的时候,娘还在,家已经重建了。我们的欢声笑语娘听不见,在她的心中,永久响着的,是婴儿一声声的啼哭。这是人生的幸还是不幸?
周五的时候,市妇联发起了一个征文活动,要求家长学生在母亲节期间,写一写自己的母亲。其实,母亲无须我们用生花妙笔来描摹,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一副慈祥的面孔,她们需要的,不是誓言,不是动人的口号,只是儿女常回家看看。
这个五一节期间,翻看电脑里拍摄的照片,看到这小巧玲珑的长寿花,想起史浩的《花舞》:净客之名从此有。多谢风流,飞驭陪尊酒。持此一卮同劝后。愿花长在人长寿。祈望天下所有的母亲,都能够“花长在人长寿。”母亲健在,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才不至于根断枝疏叶凋零啊。
新闻推荐
日照与省知识产权局签署战略合作协议 开展全方位合作,加速创建国家知识产权示范市
本报讯(记者窦亚昆)10月27日,日照市知识产权报告会暨日照市人民政府与山东省知识产权局战略合作协议签约仪式举行。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知识产权研究会理事长、原国家知识产权局局长田力普,国家知识产...
日照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日照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