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夜晚

□崔中华

有一年秋天，“十一”长假刚过，学生王文明约你去日照办点事，孟师傅开车，他也顺着文明喊你老师。

孟师傅车技很好，赶到日照的时候刚好是吃午饭的时间，日照的朋友请你们吃了顿海鲜：石斑鱼、基围虾、琵琶虾、蛏子、海螺、海胆、海蜇、海蟹，满当当的一桌。酒是日照的尧王醇，高度白酒。日照的朋友是军转干部，豪情，豪爽，豪饮，午饭吃得酣畅淋漓。微醉中，听见不远处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缓缓的，很有节奏。

但你们没有去海边，办完事就匆匆返程了，让大海留在身后，让与大海失之交臂的遗憾也留在了身后。你们去蒙山。

赶到蒙山脚下天色已黄昏，进山的大门关闭了，稀稀落落的游客住在山脚的宾馆里，长假过后，旅游淡季拉开了帷幕。

没有人声喧嚣的蒙山显得无比安静，秋天的风很凉爽，山的影子和青色的天空慢慢融合在了一起，天真的黑下来了。

不想住千篇一律的宾馆，于是找农家乐。沿着路边的指示牌和弯弯曲曲的山路，找到了一处旁山而建的四合院，农家乐的牌子在微微的风中晃动。

迎出来的是一对老人，谈住宿的价钱，老两口很豪爽，说是旅游淡季，房间没人住，给个十块八块的就行。

院子很宽敞，正房老两口住，一圈配房给客人住，有二十多个单间。

没有其他游客，你们三个人一人住了一间。房间不大，但很干净，被子上还残留着太阳光的味道。

让老两口给你们张罗晚饭，住农家乐就是想吃一顿地道的农家饭。要了一只山上放养的公鸡，其它饭菜让老人看着办。老先生忙着杀鸡去了，老太太在灶房生火烧水，用的还是地锅，你知道地锅烧出的饭菜才是地道的农家饭。

月亮出来了，山里的月亮又大又圆，月光洒在院子里，干净明亮，水一样让人忧伤。几棵石榴树上挂满了果子，空气中弥漫着苹果的香气，来的时候看见四合院的周围全是苹果园，红红的苹果像一张张笑脸，灿烂而温情。

月光在静静地流淌，秋虫在欢快地合唱，蒙山之夜美好的馈赠，让人在喧嚣中紧闭的心扉慢慢打开。

石榴树下的地上洒了清水，摆上桌凳碗筷，三人围桌而坐，山里的油炸河虾上来了，凉拌山野菜上来了，农家小炒肉上来了，还有那盆炖得喷香的农家小公鸡。约两位老人一起吃，他们说吃过了，老先生坐在院子里和你们聊天，老太太还在灶房忙活着给你们做饭，用新鲜的玉米粒绞碎熬粥。

老先生说两个孩子都上班了，儿子在派出所，女儿教书，每个星期天都回来帮忙，打理果园，接待游客，忙得不可开交。孩子早就不想让两位老人忙活这些了，想接他们去县城住，但两人闲不住，养鸡养羊种果树开农家乐，不图挣钱，图的是个乐呵。

每样菜都很好吃，学生给你敬酒，你一饮而尽，一饮而尽的还有如水的月光和和煦的夜风，还有“偷得浮生半日闲”（唐李涉《题鹤林寺僧舍》）的情怀。夜深了，一切都笼罩在如水的月光里，酒意朦胧中，躺在一张靠窗的床上，梦就来了。

夜半有轻轻的开门声，第二天才知道是老人送热水，怕你酒后口渴。

那样一个夜晚，沐浴在月光下，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诗意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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