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枝子小姐(之二)

①

1933年

窈窕婷玉立，谁家此女郎。

幼小失阿爷，相依唯阿娘。

既无胞兄弟，有姐已嫁将。

生活何所赖，日杂小货庄。

当然不富裕，补以出租房。

所得微些资，聊可称小康。

家务无巨细，内外一身当。

端庄兰芷气，却无粉脂香。

服饰整而洁，窗明几净光。

鲜艳若桃李，凛寒如冰霜。

情性温如玉，意志坚如钢。

攻读夜无辍，劳作日不遑。

三餐执炊事，信手整衣裳。

勤俭安如素，料事具有章。

我即为房客，入住进厅堂。

早晚致问候，主客本寻常。

礼循宾主分，相敬师友良。

日久生情愫，不见慕中肠。

深感伊人异，所见实无双。

虽为异国人，交谊又何妨。

相交半载后，缱绻情意长。

叮咛亦亲切，照料弥周详。

心照互不宣，岁齿宜相仿。

秋水剪横波，春风渡玉塘。

同伴皆怂恿，阿母宜商量。

邀我娶其女，坦腹作东床。

乍觉感宠幸，熟虑反惊惶。

彼心如明月，我意倍彷徨。

日夜苦焦思，饮食为之忘。

神志颇颠倒，天地觉玄黄。

间不容发际，锥心作主张。

迷魂速极返，头脑转清凉。

我本江海客，浪迹漫八荒。

微服出国门，逃难滞异邦。

常立拏云志，效力在疆场。

何况中与日，交恶为对方。

迎娶敌国女，是为大不祥。

我欲归国去，携伊渡重洋。

伊亦难安置，愧对老丈娘。

不敢枉薄幸，岂能任轻狂。

迷海回头岸，悬崖急勒缰。

顽石不可碾，白璧无瑕伤。

决然舍之去，各在天一方。

终生不复见，有如参与商。

祝伊结好运，永世遥相望。

①注释：诗人参加了1932年共产党领导的日照暴动，失败后遭通缉，被迫东渡日本，客居东京求学。

点评：在日本期间，牟宜之与房东女儿枝子小姐相爱。中日交恶，牟宜之面对心爱的人，决绝而去，可见其持身之严、爱国之殷。青春时代的一场热恋，化之为诗，已是省略又省略，但其情感挣扎，困窘之状，今日读之，仍十分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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