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突然摊开在眼前。暗流藏起汹涌,江面平和得让人生疑。越大的江河越平静,只有小溪才喧哗,这是江河的哲学。我生在山里,自小怕水,不敢亲近。故乡有言:宁欺山,莫欺水。因为我们知道,没有一个石头能够战胜江水,正如没有一个汉子能够真的喝赢了酒。
长江令我畏惧,幸好我去的是青阳。青阳,青山之阳,于我来说,青山即故乡。未见青阳,默念其名,内心便已清朗如风。高速公路旁的指示牌,是天空的颜色,这大地的刻度,记载着我和青阳越来越近的距离。
这是一座真正有腔调的小城。人间有戏,过青阳而得繁衍,是为青阳腔。这是戏曲之幸,也是青阳之幸。我们这些远方的客人,坐在台下,看演员粉墨登场,锣鼓声声,恍若隔世。是看戏,还是听戏?像我这种戏曲盲,恨不能多长出几双眼睛和耳朵。一声青阳腔是这人间的忠孝仁义爱恨情仇。
来青阳前,和人谈起这次出行。我说,我要去九华山。这一生,总有些地方是必须去的。九华山便是。但我没有想到,青阳之行,我数次上了九华山。
神龙谷是九华山南麓。神龙隐于峡谷,见首不见尾。这个名字似在提醒我们,神龙谷除了眼前所见:峡谷、奇石、深潭,更有无法看见的东西。这样的地方,到此一游实在浪费。我每向前走一步,就产生一次隐居此山的想法。于河边结庐,于山间采草药,与鸟兽为伍。最好是有一群羊,它们生生不息,而我慢慢老去。酒要自己酿。但我不会酿酒,希望有一个会酿酒的女人爱我。树木遮天蔽日,明月是看不见的。我需要几缕清风。这绿色的屏障,挡住了风,我只能在河边一边用山泉清洗自己,试图洗去自己前半生的罪与欲。我还应该在神龙谷里搭一个木棚,为去九华山拜佛的人奉上清茶一杯。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跟我谈起他们一生在俗世里得到的厌倦和得不到的痴念。
我将翠峰古寺黄墙上那大大的“戒”字拍下来,发在朋友圈。很多人正搭乘欲望号快车风驰电掣,早已忘记舍得。只有这青山配得上这古寺,只有这古寺的黄墙配得上这“戒”字。念佛之人坐在石头上。每一杵钟声,都是菩萨的棒喝。在这里,我是大地之子,我活一世如草木一秋。所有的游历都是一种启示,意在提醒我们,世界之大,人之渺小。
一座九华山,就足以穷尽我们一生的想象。我们只有惊叹神的手笔。两天了,我们终于来到九子岩。在山川河流面前,我们都是初生的婴儿。别说我们,李白也是。想当年,李白游九子山,写下“妙有分二气,灵山开九华”的诗句,并将九子山改名为九华山。相比李白艺高人胆大的改名,其实我更喜欢九子山这个名字。它像是神的命名。九子,神的儿子。
而我等后人,游九华山唯有心怀虔诚和敬意。虽说逝者如斯,我们眼前这山,还是当年李白游过那山。名刹古寺之地,山水自有情怀。九华山因佛名扬天下,佛在心中,不敢下笔。
其实,在青阳,令我迟迟不敢下笔的岂止九华山?还有陵阳镇。抵达青阳,是在端午节的第二日,粽子的余温尚存。我抽到了一把写有“屈子行吟”的纸扇,心里一愣:难道这屈原也和青阳有关?我才疏学浅,经人指点方知:屈原著作《哀郢》里有“当陵阳之焉至兮,淼南渡之焉如?”之句。我于日落前踏上南流桥,举目四望,古镇苍茫,河水静流。那一刻,我将自己当成了一个生在战国的樵夫,于暮色中见江面漂来一叶轻舟,舟上之人,长髯飘飘。只是不知道,我叫他一声屈原,他是否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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