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抱香 马世治写菊新作欣赏

菊，不从流俗，不媚世好，与世无争，以其坚贞高标、卓然独立的的精神品格成为比德君子的象征。菊花入诗入文很早，要说菊花入画，大约始于五代两宋，至元则独立成一门花鸟画的具体画种，与梅、兰、竹并称“四君子”，除了进入文人士大夫的精神表达空间，也进入寻常百姓家，成为传递美、彰显美、表达美的所在。

无论是在宫廷画中，还是在文人画中，菊花都各具特色，但有一点始终不变，那就是菊花的“傲”气，历代写菊花者，无不将菊花的这种人格美学灌注到笔墨丹青之中，于是有了惶惶菊画的海洋。从表达物象的方式上看，如果说五代两宋时期画家徐熙、黄筌画菊花更多的是注重菊花外形的再现，那么，元代以后，文人画家苏明远、柯九思的参与拓展了菊花关于“意”的表达空间，明代徐渭、八大山人、石涛则将其提拔到了一个精神的至高点。至清代，菊花则有了宫廷与山野的明显分野，具体代表是蒋廷锡（宫廷画派）、虚谷（文人画派，或者说在野派）。清末至民国，菊花则更多地停留在了相对停滞的阶段，画家表达菊花，更多地是延续着菊花美学的惯性，流于单调和生硬，除了潘天寿偶出机巧，几乎没有发展。进入新时期以来，具体来说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之后，菊花的美学表达空间一下子因为国家语境和新的文化气候而获得了新生。笔墨当随时代，此为千古不易的定律，进入新时期以来，菊花美学主要呈现出以下几种状态，一是参与着国家叙事，将菊花与国家、人民、时代的生命脉动密切结合在了一起，创造出了一大批面目新颖、形式灵活、笔墨鲜亮、气息生动、充满浓郁时代气息的作品，代表画家是郭味蕖。二是延续着传统文人画一脉，但加上了时代气象的特点，让传统文人画彰显出了新的时代气象，代表画家是海派“四大名旦”。三是将宫廷画风和文人画风有机结合的画风，则更多地将菊花的笔墨美学推向了它的时代性和人民性。

著名画家马世治笔下的菊花，则属于第三种类型。马世治自幼受母亲启蒙走上了中国画之路，后经当地耆宿宋世云、著名画家王小古亲授，又经数十年勇猛精进，终于登堂入室。

马世治从小爱菊花，少年时代的他，常常在秋天里从自己的姥爷家里抱回几盆菊花，他自己也在院子里栽种了多种菊花，朝夕相对，摩形传神，颇有所得。上世纪80年代末，连续几个秋天，莒县浮来山都搞菊花展，为马世治全面深入地观察菊花生意、了解菊花习性、揣摩菊花精神、近距离写生提供了便利条件。一有空闲，他就上山，多数时候整日整日地坐在花丛中写生，各种各样的菊花，异彩纷呈，各有特色，许多都是他以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珍稀品种，这让马世治激动不已。秋风劲吹，晨昏雨霜，马世治徜徉在菊花丛中，乐而忘返。数年过去，积稿盈奁，各种线描写生稿达千余件。这练就了马世治深沉烂漫独具特色的菊花表达功底，他的菊花成为远近闻名的“马家样”。马世治以画牡丹名世，但懂行的人更知道，他的菊花远胜过他的牡丹，无论工笔，还是写意，还是兼工带写，无论平尺小品，还是扇面斗方，还是八尺巨制，马氏菊花，别开生面，独具一格，放在当代画菊花的画家群体中看，平心而论，马世治应当位居这个金字塔的顶端。程十发、唐云、孙其峰等大家都对马氏菊花给予了高度评价。

梳理马世治菊画美学，大致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上世纪50年代—70年代末。这20年，是马世治菊画的发生期。主要以线描和工笔画为主，表达方式上基本以学习老师和延续传统为主，追求法度，造型稳准，画法老实，中规中矩。

第二阶段：上世纪70年代—2000年。这20年，是马世治菊画的成熟期。通过数年的浮来山菊花写生，马世治积累了大批写生稿，创作了数千件菊花作品，从以前的路子中实现了“蜕变”，并锤炼出了属于自己的表达菊花的笔墨语言，画风明朗矍铄，气息活泼泼的，马氏菊画的个性风格初步确立。

第三阶段：2000年—2016年。这个阶段是马世治菊画的美学深化期。他基本延续了前20年的艺术表达方式，但年龄的增高，笔墨控制愈发熟练沉稳，让他的菊花美学持续发酵，笔墨中具有了一种稳重敦厚的儒者气象。

第四阶段：2016年至今，尤其是今年秋天，眼下他创作的一批六尺整幅的大作品，看得出画家本人已臻人书俱老人画俱老的境界了。其特点可以用几个词来概括：朴厚、古拙、老辣，有一种洗尽铅华不求形似的天然之美，让人感动。对于中国画而言，天然之美是一种可望不可即的非常高级的美学状态，因为那是一种生命精神经过持续发酵、创作主体进入一种澄明的、无欲无求的、近乎神游的状态下出现的一种笔墨语言。对于菊花题材而言，最高级的精神品格是陶渊明式的“隐逸”，画画到这个份上了，就达到了一种真正无畏的“悠游”甚至是“游戏”的状态了，那是一种可望不可即的“无法而有法”的状态。

中国画讲究“书画同源”，以上四个阶段的风格演变，从马世治书法的风格渐进中亦可窥见端倪，此不赘述。

一路黄花，枝头抱香，秋水长天，风光无限。马世治先生已83岁了，朴素、憨厚、正直的他，仿佛一株老菊花，正以中国画最放松的状态行进在更加深邃、更加深沉、更加澄明的境界中。（文/大凤）

2018年11月6日于石头小记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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