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飞洲传奇——少年冯子材

子清开蒙念书，就读的就是这里的，可惜只念了三个多月便因病辍了学。天知道，命运是怎么回事？子材与鸿飞书院也只结缘了几个月，便又辍了学。因为冯家“天崩”了。

中篇传记小说

李世川著

道光七（1827）年底，文贵便不再叫阿四上船了，春节一过，奶奶就牵着他入了学。

原来，嘉庆六（1801）年任钦州知州的刘光晖根据学正卢数武的提议于十三（1808）年倡捐廉奉，修复了鸿飞亭和水月庵。修好之后，便把水月庵改为“鸿飞书院”，这“鸿飞书院”与其他书院不同之处是兼办社学，即中学小学一起办。上面说子清开蒙念书，就读的就是这里的，可惜只念了三个多月便因病辍了学。

天知道，命运是怎么回事？子材与鸿飞书院也只结缘了几个月，便又辍了学。因为冯家“天崩”了。

父亲文贵七月初七突然死去了，尸首是从船上运回来的。怎么死的，奶奶清楚，但她不许孙儿追问。只是到了晚年，冯子材和他的战友、部下闲谈时才说出父亲可能参加了“会党”，这不奇怪。

钦县志记载钦州清朝“会党猖獗”于嘉庆二十七（1847）年。其实，以“反清复明”为主旨，其“革命党之先河”的地下活动应在邓耀杨彦迪这支明末残部被清军剿灭之后（1681年）就“实开”了，时起时伏，以“三合会”“哥老会”“天地会”等形式连绵不断。近期，至嘉庆七（1802）年八月，广东博罗天地会起事（次年败），就已经严重地影响了钦州；冯子材出生前一年（1817），广东梅县起义，数千人被捕，更轰动一时。

冯子材当初随船而行，常常夜里跟着父亲来到某一个陌生的地方，就见一些人聚集在一起，或练武打斗，或激奋地谈论，或饮鸡血酒。这些人称兄道弟，见面一抱拳便称：“四海之内皆兄弟，五湖世外尽知己。”或会堂或山野就唱：“天也愁，地也愁，茫茫苦海无尽头。财主升租官加税，老糠都要榨出油，若要留命看世界，手拿头壳去搏斗，祖宗佛道来保佑，不灭清妖不罢休。”

冯子材隐隐约约知道，这些人干着翻天覆地的大事，父亲也是他们一伙的。但父亲死了！

冯文贵生于乾隆五十三（1788）年，只三十九岁英年弃世。

这一年，冯子材只有十岁。

奶奶只得央着伙计，寻了主，把船卖了。埋葬了儿子文贵，余款就送给了几个陌生人。

现在冯家面临最迫切的问题当然是粮食，而且子清还恹恹病着……

半年以后，一天。

奶奶牵着阿四过江去到舅公家，说了眼下的困难。

舅妈说：“有借有还，你能还吗？到什么时候才有？”

舅公给奶奶倒了一碗水。

奶奶低下眼眉，看一眼子材，轻轻转过身来。“五嫂，我还没开口说借呢！”牵着子材的手，就出了门，轻轻地向子材说：“好孩子，该你用心想事的时候了。”

“奶奶，你先回家，该是让哥哥吃药的时候了。我这里已经想到办法了，您放心。”

“哦，对。”奶奶急急往回赶，“子清的药……”

子材看着奶奶走远了，转身又直入舅公家，刚到门外就听见舅公大声说话，“我告诉你，这是我六妹，这是我外甥孙子，他家有困难，我可以睁着眼看着吗？”子材进得屋，二人停止了说话。舅妈两步向前，说：“阿四，舅妈一时糊涂，说了外气的话，你家有困难，要借钱还是要借粮，都好说。”“舅公舅妈，我不借了，什么都不借。”“啊？”“我给您打工。”“给我打工？不行不行，你的力太嫩，怕伤了你。”“你不要我，我就到别家去，谁都会要我。我不去别人家，是不想人家背后说我舅公舅妈的闲话。”

舅妈说：“那么工钱呢？怎么说？”“我是你外甥孙，怎么好跟您讨价还价呢？工钱嘛，您想给就给，想给多少就给多少，不给，我也不会向您要。我要钱干什么？只要有饭吃饱就行。不过，舅妈，我四岁就跟老豆船上跑了几年，什么也没学会，就学会吃，一餐三碗米饭，餸么，有就有，没有也可以。”“那么，就这样定了。”“不过，我跟舅妈说，我老豆什么都喜欢我，就怕看见我的吃相，他说我吃饭那样子像一只老虎，太可怕了。我还是不和你们同桌吃饭，舅妈，你每餐就用小瓯钵给我装三碗饭，有餸就放一点，没有就不勉强。我自己到外面吃。以免我像饿虎一样的吃相使你恶心。”

舅公说：“那么……你能干什么呢？”“力气的。”“挥泥？”舅妈说，“挥泥最用力！昨夜刚浸了一池。”“现在就干！我知道你家的挥泥池。”说完就飞跑出去了。

连载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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