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钱的守望

严克江

春天一来，花红柳绿了，连小鸟都开始歌唱了！这时候人们相约出游，到花最红的地方去，到草最绿的地方去，到小鸟儿叫得最欢的地方去。出游人之众，挡住了红花的风景，也挡住了绿草的风景，出游人的欢笑声一时间也淹埋了小鸟的歌唱声……

此时，故乡的榆钱却从内心深处跃了出来，从童年的回忆里跃了出来，静静地开出一树白花……再后来呢，一棵棵榆树整齐划一捧出了又小又绿的榆钱儿，它们赶着春的节拍来，应着鸟儿的歌声来，停留于某个静静的清晨。

记得小时候，家门前有几棵榆树，每到春天结出榆钱儿，一群小伙伴叽叽喳喳围着榆树琢磨着怎么吃。父亲微笑着摘下几簇给我们。实话说，榆钱儿没什么味儿，微微有一股清香，不能给人惊喜，但也不会让人排斥。父亲又一次讲他小时候的故事：闹饥荒，终年填不饱肚皮，是这一树榆钱救了他的命。

小时候的生活过得简单而平淡，这榆钱给我的生活平添了乐趣。小麦粉蒸成馒头、擀成面片、切成面条，纵使你怎么折腾都是一个味儿。于是，母亲就在春天里变着戏法儿地丰富饮食：她把榆钱儿煮进汤里、把榆钱儿煮熟凉拌、把榆钱儿晒干研细揉进面里……每一样都能给人惊喜，每一样都觉得新鲜，那贫瘠的生活里因多了这一道绿绿的色彩，于平静中多了几份涟漪。

现如今，我蜗居于一座小城，远离故乡，一切的风物在童年的记忆里渐次淡去，却是这一串串榆钱，却能带我进入儿时的回忆。现在的生活富足了，城里人吃惯了天上飞的、河里游的、地上跑的，倒是这山野里榆树上长的榆钱儿，令他们稀罕。多年以后，我对榆钱儿的怀念亦如怀念故乡一般。

在城市一角，我买了一套房子，打算接父亲进城居住，回去过好多回，终是未能如愿，父亲说乡下的生活自在，进城太拘束。回去过好多回，只要是春天，故乡小院里的那几棵榆树总是静静地挂满了榆钱儿。父亲说：“回城里时摘些带回去吃吧，这玩意儿乡里不稀罕……”

我似乎是明白了，这榆钱和父亲多么相似，好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他们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我似乎是明白了，这榆钱的存在，在故乡里是有着某种使命的，俨然是春天里的守望者。

（作者单位 庆阳市运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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