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乡关何处

【百花】乡关何处

□ 付少辉

乡关何处

我的故乡在陇东高原一个叫作董志的乡下，属庆阳西峰辖界。在地图上，从兰州这个省城“双圈”符号一路向东，我的目光驻留在一个小小的圆点上。随着它不断被双击放大，终于可以看出这里是世界上黄土层最厚的、号称“八百里秦川”都比不上的董志塬。正是在这里，我裹挟着沁人心脾的黄土气息呱呱坠地，在一条悠长古朴的胡同里，在两孔依崖而凿的窑洞里，我度过了难忘的孩提时光和青春岁月。窑洞里冬暖夏凉的舒坦、胡同两岸“战火纷飞”的胡基仗，田野里拣麦穗、捉蚂蚱的高兴劲，都被时光的刻刀雕在我的脑海中。1987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暴洪几乎毁灭了那条胡同，我家这才“被乔迁”，住进了在崖顶平地上新修的有着数间平房的新宅子。

但新的家园还没捂热，应了大人们“好男儿志在四方”的期盼， 19岁那年的秋天，我离家去辽东求学，从此只有寒暑假才能重返故乡的热土。后来回省城参加工作，回家相对容易了，但因为工作忙等原因，每年也返乡不过两三次。再后来，年迈的父母亲因身体原因随我来到了城里，与我厮守多年的故乡就离我越来越远了。

随着光阴在指缝间一天天溜走，我的青春渐渐顺流而去，对故土的思恋之情也日益疯长起来，但老家却是越来越难以回去了。老家年久失修的老屋在多年静默的守候中已是风烛残年，褪去了昔日的光华，人字梁早显“驼背”。院子中当年只能供三四人纳凉的几颗苹果树、梨树已顶起了偌大的华盖，只是由于疏于施肥料理，果实产量寥寥。当年用黄土夯筑的院墙早已残破斑驳，再加上围墙内外随风抖动的杂草，让人难免为岁月的无情易逝而伤感。

每当我有机会回到老家的田间地头、村前屋后，满眼都浮现出当年的胡同和一幕幕玩耍、生活的图景。自那次大水后，胡同已被填平变成了耕地。尽管后建的院落还在，但随着两三公里之外当地最大炼化基地的建成投产，关于村子里包括我家在内一大片土地将被征用的消息就一直盛传着……

想到这些，心头不由得一酸，工业化、城镇化的势头无人可挡，未来的某一天，我的故乡也许真的就从地图上消失了。当化学烟气代替了袅袅炊烟，当鳞次栉比的炼塔代替了麦浪滚滚的田地，当往来穿梭的车流代替了悠闲漫步的鸡狗牛羊，那还再是我的故乡吗？随手翻出一张五年前在自家院落门前的一张留影，凝眸于沧桑岁月之门上的那把铁锁，心底涌起一阵无可言状的温润和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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