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剑寻踪青岛美术

文化学者臧杰的新作 《青岛美术寻踪》（三卷），于2022年2月由中国海洋大学出版社出版，涵括《中国水彩先驱徐詠青》《油彩青岛》《青岛美术史稿》三卷。该书是臧杰依托策展实践、文献收藏和口述历史采集，历时十年通过查寻勾稽、调查采访完成撰述的研究成果。

其中《中国水彩先驱徐詠青》以徐詠青先生晚年寓居青岛的七年为突破口，全面厘清了“中国水彩第一人”徐詠青一生散落于上海、香港、青岛的艺术行迹，并查考呈现出一百余幅徐詠青美术作品，涵括水彩、月份牌画、素描速写、插图四大门类。该著述可望填补中国现代美术史和水彩画史的研究空白，对青岛水彩的追本溯源、明确宗师与艺术传承的谱系、融汇互证青岛水彩史和中国水彩史的关系等，都有重要意义。

《油彩青岛》则全面梳理了中国现代美术家在青岛写生创作的状况，自徐詠青、王济远、刘海粟始，延及李剑晨、倪贻德、庞薰琹、吕斯百、张充仁、吴冠中等四十位中国第一、二代美术名家，并以百余幅经典油画和水彩写生的搜集，呈现了近代以来青岛作为写生地的城市魅力，显现出艺术对一个城市的恒久表现力。同时本书以写生为线索，以个人史辐射美术史风貌为写作路途，在勾勒美术家个体命运的同时，同构出青岛美术史的整体景观。

《青岛美术史稿》则通过对国画、油画（水彩）、版画、雕塑、年画、连环画六个版块的线索梳理，勾勒了青岛近现代美术的发展历程，并借助大量的原始文献和艺术作品，对青岛美术的历史和行进状况做了对位与印证。本书对青岛美术创作的内在动力、青岛画风气的养成等有颇多创见，具有精确还原历史现场、重现历史风貌的特点。

从“两不详”的情形下

展开寻找

记者：寻找徐詠青的过程是从“两不详”的情形下展开的，一方面是其生平行述不详，另一方面是其作品面貌和数量不详，因此成书的过程也更为艰辛，您在长达十年的“寻找”过程中有何难忘的人和事？

臧杰：关于徐詠青的采访始于2010年11月26日，适值我在济南参加山东作家协会高研班，就利用傍晚的时间，和青岛电视台编导郑锐一起去千佛山下的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宿舍采访楚启恩先生。楚老是徐詠青在青岛时期的少年弟子，进詠青画室时，还在电影院里卖瓜子，那种素朴的学习美术技能的态度，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在今天，这样的学习展开，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他靠先生减免学费、同学代交学费参加学习，这次采访加深了我对徐詠青先生的感性认知。

2013年1月9日采访张镇照先生时，他已九十高龄。他清晰讲述了和先生学习，以及先生最后的日子，去世后只有一块临时墓地，草草安葬，春节去上坟时，就找不见了。一代宗师的身后凄凉，令人感伤。

记者：《中国水彩先驱徐詠青》一书，以图文的形式呈现，收有图像约一百八十幅，这对于一位在美术史上 “作品缺失”的画家而言，这些作品的呈现尤为不易，您是如何搜寻到这么多作品的呢？

臧杰：关于徐詠青先生研究资料的积累，就像一砖一瓦的取得，是一点点儿垒起的一本小书。上海市图书馆张伟先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鼓励，这个他的序言中提到了。

他为了看几张原作，和土山湾博物馆馆长冯志浩，以及美术史论家陈志强专程跑来青岛，可见原作对研究的重要性，也可见原作的稀罕程度。

而我对原作的收录，得益于徐詠青先生青岛弟子的支持和零散的民间收藏，这些作品真是可遇不可求。

有关这份积累，可以说是不放弃每一点线索而完成的。

记者：从2010年对楚启恩老师的采访算起，到2021年的定稿，这十年间，除了梳理出了日渐清晰的徐詠青的个人传略外，您对徐詠青的感受和认知应该也在不断发生着变化，从个人的情感出发，您认为徐詠青在“水彩第一人”之外，还有哪些更具辨识性，或者说是更具魅力的特质？

臧杰：徐詠青先生在中国现代美术史和水彩画史当中非常重要，是有开山之功的人物。这份工作，可以有效实现青岛地方美术史与中国现代美术史的关联，也可以为发展中的青岛水彩，找到一面旗帜或者说是一株大树。他对建立青岛美术史和青岛水彩画史的标识度是有积极意义的。而他个人的经历，包含了时代和艺术发展史的双重变动，这里面的丰富性，也特别值得深究。

契合了作者的文化立场和判断

记者：将徐詠青作为书写的对象，诚然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文艺评论家温奉桥先生认为，“在某种程度上也契合了作者的文化立场和道德价值判断”，对此，你如何看待？

臧杰：家国与时代对艺术本身的影响，是我的研究的一个着力点，也是我更喜欢入手的工作方法。我的研究，从个体入手，但有力辐射的正是这个着力点。相比较而言，我对艺术形式的研究，做得更少，我觉得这需要专业的美术工作者来做，我希望自己的研究，能为此打一个基础。

如果说文化立场，我觉得在另外两卷《油彩青岛》和《青岛美术史稿》中，体现得更加清晰，因为它们隐含的信息更为复杂多元。我的书写，有自己的结构方式。《油彩青岛》看起来只是一些人物掠影，但写生只是一个介入点，在此背后，有更大的美术史景观意图。它们的材料来源更为广泛繁杂，尽管每个人物着墨不多，但这些墨色，多是靠繁杂的资料信息支撑起来的。

我的朋友韩维湘在读过后发了一段话给我：“昨晚读《油彩青岛》，视角独特，情怀悲悯，用‘青岛’一线连缀，展开了西洋美术近一个世纪的本土叙事，揭示出艺术与时代的内在关联、个体与群体的复杂交集，其中不独看到艺术，更看到艺术身后的人的命运与社会变革、政治活动之间造就与破坏的偶然与必然。虽然还是掠影性质，读来已是沉甸甸。 ”

记者：三卷本的梳理，是点、线、面的内在逻辑，也在重构着青岛的艺术形象。如果年轻读者将其作为一个本土美术史的通识读本来看的话，您希望他们从中看到哪些东西？

臧杰：这个在《青岛美术史稿》的后记中也提到过，就是职业化的问题，我认为投身艺术一定要有职业化的态度和职业精神，要真正热爱，要有更宏阔的视野，要有更充分的工作量，每一份创作都得认真对待，这既是对艺术负责任，也是对个体的艺术家身份负责任。

青年作家盛文强在朋友圈写了一段话： “臧杰兄的《青岛美术寻踪》三卷本，包括 《中国水彩先驱徐詠青》《油彩青岛》《青岛美术史稿》。《青岛美术史稿》提到的美术的‘职业化’的问题，放在文学场域也同样值得深思，窃以为‘职业化’并非关乎饭碗和身份，更多的是指向一种职业精神，乃至命运。 ”

我觉得，他的感知，正是我想告诉读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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