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童年乡村的元宵节没有“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的豪华,也没有“火树银花不夜天”的热闹,更没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浪漫。而是简朴和有趣。说简朴,道具就地取材、自制自造;说有趣,总使人快乐和兴奋。我们小孩的任务——送灯,是雷打不动的。天一擦黑,我们就冒着迷茫雪花,打着灯笼,提着篮子(篮子里放了许多面灯),到坡里去送灯。当年满坡是坟,圆形的像宝塔。每个人到自己祖宗坟前的向阳坡挖个小坑,放进面灯,面灯里有豆油和灯芯子,擦亮火柴点着油灯,火苗抖动、摇曳像跳舞,缺少“大漠孤烟直”的意趣。每个坟都送上一盏灯,给祖先照亮。在回家的路上,回头一望,地上万盏灯火,真有“不知今夕何夕,天上人间”的感慨。回到家,母亲已把各个房间、墙角落、天井棚里,都放上一盏面灯,照得铮明瓦亮。
送灯,这只是元宵节的一项小活动。上个世纪50年代初,我们那里柳腔小戏盛行。大人小孩都会哼两句:“清明佳节三月三,老师傅放学探母安.……”邻村荆哥庄有一个农民柳腔剧团,正月唱三天戏,正月十五必唱《赵美容观灯》。有一个角是从青岛聘请的男旦,无论唱腔和扮相都是美轮美奂的,倾倒一批大姑娘小媳妇。有一年元宵节,荆哥庄唱戏,消息传出来,不胫而走,周围三庄五村的人们像潮水般地涌去。那时小孩跟随大人深一步浅一步地踏着乡村的积雪,迈步在乡村的小路上。到了村外,就听到锣鼓喧天,胡琴波浪起伏,低回婉转。村南戏台上高高挂着四盏汽灯,照得亮如白昼,地下乌压压的或坐或站一片人海,有男有女,拥挤得像秋天的芦苇随风一起一伏。台上旦扮小生的赵美容唱得正欢,什么“吕布戏貂蝉、关公单刀赴会”,什么“茄子灯,紫莹莹”等等。赵美容小嘴像炒豆“巴嘎巴嘎”地脆响,台下叫好声此起彼伏,戏迷们听得如醉如痴。倏忽,乌云密布,朔风渐起,顿时雪花飞舞起来。雪花扑在汽灯上如飞蛾扑火,台下一阵骚动,人们逐渐散去,一场好戏被雪搅黄了。回到家颇有“风雪夜归人”的意境。
那些年,农民剧团为乡村农民娱乐生活平添了不少乐趣。我虽然离开故乡60多年了,但对故乡的元宵节非常怀念,除了听戏和送灯外,诸如看踩高跷的、跑旱船的、夜晚放土礼花的,等等。虽然土法上马,质朴,我却十分留恋,这也许就是乡愁吧!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作协会员、青岛当代文学创作研究会名誉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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