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全部力量都要用于“纯粹”

一部《我的原野盛宴》，是张炜走了40多年文学路才有自信从容和笔力书写的第一部非虚构作品；一部《斑斓志》，是张炜读了20年苏东坡的文字以及关于苏东坡的文字写就的真实传记。昨日，张炜携两部新作做客新华书店书城，与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主任何向阳、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张志忠、青岛市作家协会主席高建刚以及周蓬桦、高伟、臧杰等岛城文化名人座谈，和广大读者分享“五彩斑斓的精神盛宴”。张炜强调，文学艺术创作者要坚持真理、热爱文学并且敬业，把全部力量放在“纯粹”。

非虚构的文字

要把细节打磨得簇新发亮

“我从来没有这么大篇幅写真实生活经历，这是第一次。”张炜的《我的原野盛宴》是一个人的成长史和心灵史，记录了一个时代，复活了一段岁月，是关于勇气、哀伤、友谊、忠诚、牺牲和爱的书写。张炜认为这本新作很特殊，“再早我也写不出来，再晚了可能也不是这个味道了。”这本书面向的读者也很特殊，“家长可以看，孩子也可以看。”他认为在什么年纪就写什么样的东西，“生命就是一条河流，不知道哪个阶段对这条河来说更重要。”

在文学路上走了40多年，张炜才有了自信从容和笔力书写《我的原野盛宴》，“虚构文学固然难写，但是自由。非虚构文学，需要文学高度、语言高度等等和谐统一处理在一本书里。这就需要相当多的人生经验和文字历练。”从这个意义上讲，张炜把这部作品视为重要作品，也是自传，更是少年生活的报告文学。

非虚构作品更难写。张炜直言，非虚构作品要写作家自身很熟悉的事儿，既要是实的，又得朴素不矫情，朴素之后还得真挚，还要“华丽”。“非虚构写起来还是很过瘾的。”张炜说写作的时候，对自己设定，也对阅读者设定，“我必须讲述真的东西，告诉读者，这不是胡编，这就是如此生活。”期待与设定一旦形成，会对审美有很大影响。“每一段真实的旧生活，都很紧实，这段生活的珍贵在于只能写一次。”张炜强调，写作要注重细节，最深最隐蔽最真的东西，都藏在细节中。《我的原野盛宴》书中很多细节都是真实的，“这么多年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生活的细节。”张炜在书中极力还原细节，打捞细节，把细节打磨得簇新发亮。

近20年研究讲义

还原真实的苏东坡

事实和行迹尽可能地还原，思想和艺术尽可能地贴近。这是张炜书写《斑斓志》坚持的一个原则。张炜以近20年深研之功，兼诗学、写作学、文学批评、作品鉴赏、历史钩沉及社会思潮溯源之综合探究，书写苏东坡的传记。《斑斓志》全书分七章并一百二十余题，每题必有独见。

书只是副产品。张炜透露，他热爱写诗，试图寻找中国新诗与古诗词之间的“焊接”，于是他就研究古代诗人，研究古代诗词。仅仅读的关于苏东坡的文字和苏东坡写的文字的资料，堆起来都比人高。他在读这些文字资料的时候有一些笔记，后来形成了一些讲义，这些讲义经过编辑处理，就有了《斑斓志》。解读苏东坡很难，写苏东坡的书又特别多，张炜只是写自己想写的苏东坡。

苏东坡是老百姓们最熟悉的诗人之一，他有趣，诗的产量高，而且他把有意思的事儿都自己记下来了。因此关于他可议论的很多，给大家提供的谈资也多。“这也存在一个问题，很多东西在通俗化的过程中被毁掉了。”张炜说大家谈到苏东坡，就会想到这是个有才的浪漫的有女人缘的诗人，遭遇不幸，做官也不顺。实际上深入研究会发现，苏东坡太复杂了，“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人从通俗化的过程中损失掉的、歪曲掉的部分打捞、纠正、更正。”还原真实的苏东坡。

有人说林语堂的《苏东坡传》是不可超越的。张炜却直言读了很多遍林语堂的文字后发现，这是传记小说，“他是按照个人理想重新塑造了一个苏东坡。”“传记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真的，传记小说则会有适当虚构。”《斑斓志》就是面对事实，把传记小说中不真实的地方更正过来。

一个作家的修养

纯粹、真实、朴实、特别爱

2021年，热爱诗歌的张炜出版了诗集《不践约书》，出乎意料地卖得好。“诗集一般一年卖3000本就算畅销了，结果不到四个月就再版了，印了一万二。”张炜认为写诗是浪漫的事业，也是质朴的事业，要把追寻真理的一生作为目标，不会在乎卖多少。“一个人写了四五十年之后，还挂记着卖，这可是一个大的枷锁，一定要除掉镣铐，一定要自由。”

文学和艺术不是以读者多少来决定品质的，张炜强调，艺术不是追求有限的时间里评价，也不是迎合读者，“读者和民众是一个时间的概念。”当代怎么会有经典呢？“经典”这个概念就是时间和典范的意思，“经历时间，足以成为范例”，经典必须经历足够的时间，起码是百年，如果一二十年就说是经典，太可笑了，我的书写得到底好不好，我的艺术到底有没有价值，光自信不行，光看销量也不行，只是一个微小的当代参考，一定要经受住时间的考验。“艺术思想，不是当代人近距离能够看得清的。”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坚持真理，热爱文学，敬业，全部力量用在纯粹这两个字上。”张炜坚持搞艺术搞文学就是比谁更纯粹，而不是比谁更江湖。虽然在商品时代，纯粹有时候等于“自杀”，但是作家还是要叮嘱自己，要纯粹，要真诚，要朴实，要“特别爱”写作。

观海新闻/青岛晚报记者贾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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